第二十七章 臣憂顧不在邊陲 第八節(第4/4頁)

為了不讓遼軍覺察,姚兕亦是不顧一切的孤注一擲。他的八百余騎,全都偃旗裹甲,鉗馬銜枚,直到快要接近遼軍北營與西營的結合部不到五十步,眾人幾乎能聽到遼軍營中的口令聲,姚兕才突然躍身上馬,鞭馬疾馳。

遼軍立即便發現了這支宋軍,兩面大營之中,立時喊聲大作,鼓角齊響。遼軍皆以為宋軍是要偷營,未得號令,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各自把住寨門,一隊隊的兵丁迅速地沖到木枷後面,朝宋軍放箭。宋軍早得號令,並不還擊,只是用手盾遮擋著箭雨,拼命鞭打著戰馬,只是低頭跟著姚兕向前疾沖,雖然一路之上,又有數十人中箭落馬,但待到遼軍發現宋軍原來是要突圍,眾人早已沖過了遼軍營寨。

這時候,把守結合部的突呂不部詳穩娑固才被從睡夢中叫醒,披掛整齊出來,突呂不部與他部不同,它是契丹諸部之一,並且是耶律氏胞族,對大遼忠心,自遠非室韋、阻蔔、女直諸部可比,娑固見著宋軍是往西北突圍,一面著人通報蕭嵐,自己卻點齊本部兵馬,窮追不舍。

姚兕冒險突圍,全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他連日來發現遼軍不斷往西北調兵,便推測西北方面可能會有友軍,況且往南突圍,倉促之間無人接應,他也難以渡過苦河,終究還是只能向趙州逃跑,倒不如幹脆搏上一把,求個出其不意。沖過遼軍營寨之後,一來雨夜難辨道路,二來本也不知該往何處跑,只是粗辨方向,轉而向西。他自以為是向西,但雨夜又無星月,懷中又沒有指南針——便有也無暇停下來看清楚,結果卻跑了個南轅北轍,眼見天色漸明,大雨也慢慢停了下來,他卻發現,自己竟然跑到了一條絕路上。

拼命跑了四五十裏路,橫在姚兕面前的,竟然是一條大河!

他們跑到了北面的滹沱河邊!

此時才真是人疲馬乏,八百余騎一夜疾馳,掉隊掉得已只剩下五百多人馬,胯下戰馬,全都累得口吐白沫。回頭南顧,遼國追兵漸近,喊殺之聲,清晰可聞。

姚兕狠狠的朝著滹沱河啐了一口,跳下馬來,讓戰馬歇息片刻。眾人也紛紛下馬,聚攏過來,姚兕這時清點人馬,才發現劉延慶、李渾皆已不知去向,也不知是生是死,身邊只有田宗鎧猶在。

“太尉,拼了罷!”田宗鎧一手提槍,一手持弓,大步走到姚兕跟前,高聲道。

姚兕環顧眾人,見五百余人,雖是疲憊不堪,但望著自己的眼神中,皆無懼色,方緩緩點頭,沉聲道:“好兒郎,好兒郎!算是沒白跟俺姚兕一場。咱們今日便死在這滹沱河邊,亦不算葬身異鄉……”

他正要開口說“忠烈祠見”,忽聽有人指著西邊喊道:“太尉,那是什麽?”

姚兕便將這四個字到了嘴邊的字又吞回了肚子裏,他循聲望去,卻見沿著滹沱河的上遊,一隊人馬,正緩緩而來,這些人皆打著遼軍旗號,穿著遼軍服飾,隊伍中還跟著數十駕馬車,有人斜臥在馬車上,口裏叨著樂器,吹著悠揚的曲子,細聽旋律,絕非漢音。實是象極了一支外出打草谷的遼軍分隊。

田宗鎧不屑的冷笑道:“反正都是死,來多少遼狗都是來,有甚好懼!”

卻聽那隊人馬中,有人已然看見眾人,一人站在馬上,用帶著濃重綏德口音的官話高聲喊道:“前面的卻是哪路人馬?”

田宗鎧卻聽不出這口音,怒聲罵道:“你家爺爺大宋拱聖軍姚太尉在此!”

他話音剛落,便聽那邊人馬中,有數騎騎士飛馳而出,跑在最前面的那人一面揮鞭疾馳一面高聲喊道:“果然是爹爹在麽?”

田宗鎧一愣,又聽那邊有人高聲喊道:“那邊的拱聖軍將士毋驚,俺們是橫山蕃騎!奉慕容總管之命,前來援救深州。”

  1. 真實歷史上,趙孝錫生於元豐八年,即小說中的熙寧十八年,三歲即已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