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九三八年(1937年12月~1938年3月) 武漢的春天(第4/4頁)

就這樣,轟炸三灶島的任務被取消,在南昌會合的第4大隊和蘇聯志願飛行隊重新呼嘯著返航武漢。

1938年4月29日,武漢上空少有的雲朵,像靜物一樣安然不動。

上午,無事;

正午,無事。

到了午後,大批從蕪湖機場起飛的日機逼近武漢近空,三鎮防空警報又一次尖利地響起。

市民對那刺耳的聲音已經習慣了。每當日機來襲,中國戰機迎敵時,總有大量的市民忘卻了危險,或推開窗戶,或爬上屋頂,或在大街上駐足觀看,為中國戰機助威。

第一波日機36架,第二波也是36架。

中國第4飛行大隊和蘇聯志願飛行隊的戰機總共也達到70架,兩軍戰機在數量上持平。但日機屬於轟炸機和戰鬥機混編,所以就戰鬥機數目來說,中國方面保持著優勢,而且戰機主力是蘇聯援助的最新型的E-15、E-16。前者為雙翼戰鬥機,時速360公裏,空中停留時間達到兩個半小時,主要用於空中格鬥;後者為單翼戰鬥機,時速超過400公裏,空中停滯時間兩個小時,適合於空中追擊。

當第一波36架日機快要進入武漢領空時,被中國空軍的第一批27架戰鬥機攔截。

吳鼎臣再次上陣,作為副大隊長座機的僚機,他駕駛的戰機沖在最前面,在上升到4000米高空時,發現日機出現在頭頂上,惡戰再次開始。前面說過,空軍接戰,高處占優,本來中國戰機可以在日機到來前升至更高處,但由於防空警報拉響後,王家墩機場的戰機為躲避日機轟炸,跟戰鬥機同時起飛,造成戰鬥機升空時間不足。但盡管如此,此戰中仍擊落日機23架。

空戰中,陳懷民的戰機中彈起火,機身下墜,但此時他已抱了必死的決心,所以猛拉操縱杆,向一架敵機撞去,最後同歸於盡,英雄的肉身如花瓣落在武漢三鎮外的群山之上……

這是一種人生選擇。

與陸軍戰士學會打槍就可以上戰場不同,我們可以想象在那個年代培養出一名飛行員有多麽艱難。在抗戰歲月裏,中國空軍飛行員戰死870多人,擊傷、擊落、炸毀日機1450多架。抗戰前5年,日軍掌握制空權,中國的小夥子們(大多二十三四歲),從航校畢業到為國捐軀,大多不到半年的時間。也就是說,每一名航校畢業生,從他畢業的那一刻起,就只有6個月的生命了。

而大千世界,還有另外一種人生選擇。

1938年3月28日,以梁鴻志為首領的“中華民國維新政府”在南京成立。在此之前,以王克敏為頭領的“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在北平成立。

兩個偽政權分別發了一份“奉勸”抗戰者的通電。

王克敏政權的通電,對進行抵抗的中國軍民做了如下諷刺:

“……抱幼稚虛驕之疾,釀國破家亡之禍,本政府已言辭聲討……”表示“不可容忍”國民政府的“焦土政策”,同時也道出這是“破釜沉舟之計”,然“強弱懸殊,時代迥異”,奉勸武漢軍政要人“知時務”,別再跟日本軍對抗。通電最後說,抗戰者只憑一時之氣,而使民眾遭殃,實為淺薄。

文采倒是有,但內容卻是沒有邏輯基礎的妄談。

通電一出,本以為會取悅日本軍部,不成想遭到一些日本人的責難,認為這樣的措辭會叫國民政府徹底走上“不歸路”。怎麽跟中國的抵抗政府打交道,已成為1938年春天東京最頭疼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