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烽火南潯路(1938年6月~1938年10月) 委員長又火了(第3/4頁)

張發奎是有抗戰意志的。

多年前他在德國考察軍事時,有兩件事給了他刺激。

在德國,一位教授歷史的講師問他:“中國有4億5000萬人口,日本只有7000萬人口,為什麽日本軍隊只派了128名騎兵就可以占領你們的熱河省省會承德?”

還有一次,他站在一家酒館的櫥窗外看那些形狀各異的酒瓶,老板從裏面走出來,當知道他是中國人後,那位喜歡中國文化的德國老人說:“我這裏有很多酒,但這裏的酒不賣給中國人。”

張發奎問為什麽。

德國老人說:“如果你是中國人,那麽請你回去跟日本人戰鬥,把他們趕走後,這裏的酒你隨便喝。”

去年打淞滬會戰時,張發奎的部隊一直在浦東警戒,沒打什麽大仗。撤退時,由於戰區的傳令兵駕駛摩托走錯道,直接開到胡宗南的軍部,所以張發奎得知撤退命令時已晚了好幾小時。有關上海的潰退,張發奎認為從一開始就錯了:不應把本該部署在後方縱深國防線的部隊都頂到上海狹小地帶。張的看法不能不說是正確的,因為用前線潰敗下來的士兵守衛那兩道國防線與原本就有部隊守衛意思是不一樣的。

現在,張發奎出現在江南戰場。

第9戰區的部署計劃是:張發奎兵團沿江、沿湖布防,李漢魂第64軍守備長江沿線,李玉堂第8軍守備鄱陽湖沿線。陳明仁(黃埔軍校1期,湖南醴陵人)預備第2師作為總預備隊,入駐九江南向十裏鋪地區。從姑塘到星子,則由王敬久第25軍守備,再往南,就是薛嶽兵團俞濟時的第74軍在德安一線的陣地了。

看完上面的部署,可以發現:張發奎兵團和薛嶽兵團存在著縱深的二線陣地,而張發奎自己的部隊並不存在二線陣地。所以後來很多人認為這個布防太要命。因為夏秋長江水漲,日軍的大型艦船可以逆江而上,很容易用艦炮壓制住岸上的中國軍隊的火力,即使戰區強調必須把獨立的炮兵團和炮兵營都集中在沿江一線,仍不足以將日軍消滅在灘塗陣地。最危險的是3個軍除了預備隊外都沿江沿湖布置,使得後面的縱深處缺少兵力,日軍單點突破後就會導致防線的全面崩潰。

關於縱深配置這一點,由於在上海和南京吃過虧,軍委會已經認識到,橫線延長配備不如縱向疊加配備,所以在作戰要領上是做了規定的:“現在我軍戰法,應於硬性之外,參以柔性,務在交通要線上縱深配置有力部隊……”

但執行起來仍不盡如人意,向兩翼延伸的情況時有出現。為什麽會這樣?此事必有蹊蹺。乍一看,是沒執行軍委會的命令,或部隊長在戰術上出了問題,或因兵力不足(這個問題多數情況下不存在),但真實原因,是炮兵相對缺乏(獨立炮兵部隊只有彭孟緝一個團)而采取的沒辦法的辦法(縱深配備需要大量炮兵,否則事倍功半)。

對第9戰區司令部的這個安排,張發奎沒提什麽反對意見。不過他也留了一手,就是計劃在沿江灘塗被突破後,在一線和馬回嶺之間的黃老門這個地方,設立帶有縱深性質的二線陣地。這當然是可行的。但這個計劃他沒報給第9戰區的陳誠,蔣介石當然更不知道。

戰前軍委會要求:“為達滯敵軍之目的,各戰區之公路,現在即予破壞。”這裏說的公路,指的是中國軍隊第一線內30公裏處的火線公路和100公裏外的後方公路。由於公路破壞得早了,導致中國軍隊向一線集結出了問題。對張發奎來說,他手下的一些部隊在日軍登陸時並沒堵在第一線,因為還沒趕到呢。

後來,歐震第4軍本想增援九江一線,但張發奎沒叫第4軍過來。張認為,即使把第4軍拉到九江,頂多是延緩幾天陷落,意義不是很大,而再想撤退時,由於後方公路已被破壞,就很困難了。如果日軍在後面尾隨追擊,中國軍隊必陷入混亂而無法還手。他認為,作為兵團司令,他有權力進行這樣的部署。

張發奎在黃老門設二線陣地,按他的部署,黃老門前面的張家山、獅子山作為阻擊陣地(支撐不住時可撤)。但第9戰區司令部要張發奎死守兩處陣地,為後面的薛嶽兵團在德安、瑞昌一線集結爭取時間。但張發奎堅持自己的主意,下令部隊後退至黃老門。

一天深夜,張發奎帶著衛兵來到廬山腳下,在一片茂密的竹林裏找到吳奇偉第9集團軍指揮部。

張發奎來的時候,吳奇偉正守著電話機打瞌睡。

當時日機已開始轟炸廬山,吳奇偉的指揮所多次遭襲。日機一來,指揮部的參謀就拖著吳奇偉往外面的竹林裏隱蔽,很多時候,吳奇偉不走,說:“不要緊,炸死算了,你們快去隱蔽。”

有一次,當參謀二次去叫吳奇偉出來躲日機時,吳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