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烽火南潯路(1938年6月~1938年10月) 熊本來的背包客(第4/7頁)

攔在金官橋主陣地的中國軍隊是李覺第70軍。歐震第4軍在其左翼,從九江退下來的李漢魂第64軍在其右翼。

李覺在上海打過。他的部隊班底是湘軍,會戰開始前,在浙江金華休整,後被調往武漢待命。敵情出現後,趕赴湖北麻城、英山一線布防。但很快又因安慶失守而受命去安徽潛山阻擊日軍。隨後江西湖口危急,至此被調到南潯路。這種折騰基本上是當時每支中國軍隊調動的縮影。

這個軍本來有兩個師:第128師、第19師,前者由於在鄱陽湖作戰不力,已被軍委會拿下,番號撤銷了,現在就剩下一個第19師了,師長還是由李覺兼著。日軍來攻前,李覺說了這樣一番話:“兄弟們,軍人的榮譽保持在部隊的番號上,被撤銷番號是軍人最大的恥辱,丟人的事我們經歷了一次,這一次在金官橋,要麽退下來再次被人看笑話,要麽你們他媽的就都給我頂住。”

李覺說:“守衛金官橋,上峰下了死命令。所以老子的槍口就在你們後頭,薛嶽的槍口就在我後頭。至於薛嶽後面有沒有槍口,我不去管。我要說的是,假如你們戰死了,我肯定也活不了。但如果我還活著,那就說明兄弟們都在,就是我們重新奪回榮譽的時候。”

話已經說到了這份兒上。所以金官橋一線中國軍隊的戰鬥,一反在九江的低靡狀態,把原本戰力就不濟的第106師團打了個鼻青臉腫,半個月內愣是寸步難行,沒有任何進展。這在日軍戰史上是少見的。

岡村除了繼續武裝第106師團外,一時間也沒別的辦法,總不能他親自去指揮吧?所以又把第11軍直屬的野戰重炮第10聯隊趕了過去,配屬給松浦。

8月中旬的一天黎明,大霧彌漫金官橋陣地,松浦用4個中隊組成敢死隊,對前面的雞窩嶺進行仰攻。李覺指揮部隊以白刃相對,中日士兵一千多人在山野間拼起刺刀,這是南潯路開戰以來最大的一次刺刀戰。

戰至午後,守軍右翼被撕開一個口子,27名日軍沖向縱深,企圖盤踞一個窩點作為支撐。

戰鬥從早晨7點一直打到傍晚4點,主陣地的日軍扔下300多具屍體後再次退了回去。沖進縱深的那27名日軍也被收拾得剩下了最後9人,藏進一個巖洞裏固守不出。李覺親自指揮部隊圍剿,想抓幾個活的。由於中國士兵有射擊死角,所以連續3次突擊都沒成功。到了轉天黎明,日軍自知沒法沖出,9人在毀槍後集體自殺,有一個士兵自殺不成而負重傷。

在毀槍這一點上,陷入絕境的日軍和中國士兵倒是一樣。

李覺的士兵沖進去將那名重傷的日軍俘獲。但這位老兄一言不發,怒目相視,好像中國人都欠他的。一名戰士把李覺的命令拋到腦後,上去一刺刀結果了他。

李覺帶著副官上得前來,問人呢。

一名連長說:“被我的士兵打死了。”

李覺說:“我不是命令你們抓活的嗎?”

連長說:“報告軍長,抓了一個重傷員,但這小子太橫了,一點服軟的意思也沒有,有個士兵氣不過,就給他刺死了。”

李覺嘆了口氣。

他嘆著一口氣,有兩重意思,一是為沒抓住活的而惋惜,二是有著同樣的疑問:這些鬼子怎麽自我感覺就那麽良好?來到別人的土地上,還顯得特別理直氣壯,真他媽的見鬼了。

李覺說:“把那個士兵給我叫來!”

連長說:“軍長,您……”

其實那名士兵就拎著槍站在不遠處,跑過來後,李覺問:“鬼子是你刺死的?”

士兵說:“是。”

李覺說:“獎50塊大洋!”

李覺的部隊在金官橋、雞窩嶺一線讓松浦師團欲進不得,退又難看,理所應當收到蔣介石的嘉獎。到9月4日,因他的部隊連續作戰多日,士兵極其疲憊,蔣介石給薛嶽打電話,叫李漢魂的部隊接防。

第106師團受挫金官橋,岡村寧次大失所望。幸好這時候吉住良輔的第9師團在九江登陸了。

武漢外圍戰打到盛夏時,岡村寧次已經有捉襟見肘之感。江北的第6師團按部就班地打著,沒叫人操心。沿長江逆流而上的波田支隊,在進攻上也沒什麽問題。但在江南作戰的第106師團和第101師團(後面會寫到)問題越來越多,這兩支部隊仿佛無底洞一般吞噬著岡村手裏的直屬部隊。就算岡村把手裏攥著的一些炮兵部隊配屬給他們,其攻擊仍不見成色。在這種情況下,他直電畑俊六,請求把戰力強勁的第9師團發過來。岡村太需要這樣穩定軍心的部隊了。

在這種情況下,制造“七七事變”的中國駐屯旅團也擴編為第27師團,投到了江南戰場。師團是誰呢?就是那位認為“控制中原就能迫降中國”的陸軍參謀本部情報部長本間雅晴。你不是有這樣的觀點嗎?那麽好,你親自上陣帶著人打武漢。在本間的率領下,這股日軍由天津塘沽經海路輾轉到南京,隨後乘船開至九江,8月30日已經登陸鄱陽湖畔的星子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