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昆侖關(1939年11月~1940年2月) 廣島師團又來了(第3/6頁)

巢威想,四大城市上海、天津、武漢、廣州(當時南京與北平因經濟方面跟前面四城有一定差距,在民國時代不在“四大”之列)撤防時,也沒進行毀滅性破壞。相比之下,為什麽要把軍政價值區區的北海毀滅?

道理上講不通。

如果日軍作戰目標不是北海,而自己卻把百姓故園毀了,一定是會背上歷史罵名的。就算有桂林行營的命令,最後一切還得由他兜著。思前想後,巢威冒著違令的風險,放棄了火燒北海的計劃。

夜幕降臨後,海灘恢復平靜,日軍只留下三艘艦船在6000米以外的月色下監視北海,別的艦船都消失在海平線了。巢威的判斷得到印證,他立即打電話給在欽州、防城一線警備的新編第19師,叫他們嚴陣以待。

果不其然,轉天也就是11月15日午後一點,大量日軍在欽州灣強行登陸!

今村均虛晃一槍。

整個二戰中,最殘酷的一次登陸殺傷,是諾曼底登陸中的奧馬哈海灘一役。依據有利地形和強大火力,在一個多小時裏,德軍射殺2500多名美軍士兵。在電影《最長的一天》(The Longest Day,1962)和《拯救大兵瑞恩》(Saving Private Ryan,1998)的開頭,顯示出登陸戰是何等殘酷。

欽州灣,則是另一種景象。

雖然沒有海軍力量和強大岸基火力的弱國軍隊是沒辦法阻止強敵登陸的,但新編第19師之倉皇與散漫仍叫桂軍蒙羞,只打了一個多小時就全線崩潰。此前,今村均久聞“桂軍彪悍”之傳說。

迅速攻下欽州、防城後,日軍分兵三路撲向南寧!

第4戰區司令長官張發奎和桂林行營主任白崇禧有點目瞪口呆。

在歐洲,當德軍閃擊波蘭,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後,日本必然會結合新的國際形勢做出動作,這不難判斷。在這個基礎上,進一步分析,未必不能得出日軍入侵廣西的結論。

為什麽?

歐戰爆發,英、法自保,必無暇東顧。在遠東,英國控制印度和緬甸,法國控制印度支那。日軍離緬甸和印度還很遙遠,跟英國直接爆發沖突的可能性比較小。可是,當日軍攻占廣州和海南島後,就直接眺望印度支那了。而且,就中國的國際運輸線來說,滇越鐵路是極重要的一環。這樣,日軍的下一步動作,就必然跟印度支那有關,或直接派軍隊“進駐”(一年後果然那樣做了),或在跟印度支那接壤的中國省份用兵,以卡死這條國際運輸線。

桂林行營雖對日軍入侵廣西有個預判,但卻始終沒重視起來,判斷也比較模糊。白崇禧沒把中國的戰局跟歐洲大戰聯系起來,以至於在1939年秋仍按部就班地根據軍委會的命令,準備於年底在湘贛兩地發起對日軍的攻勢(即後來的“冬季攻勢”)。

同樣渾然不覺的張發奎遵照命令,把第4戰區的主力部隊集結在粵北韶關一線。如此一來,廣西兵力就非常空虛了,滿打滿算只有6個師:夏威(保定陸軍軍官學校3期,廣西容縣人)第16集團軍所轄第46軍的三個師和第31軍的三個師。

根據桂林行營模糊的預判,認為日軍真的入侵廣西的話,必以海南島為基地,從廣州灣登陸,以桂北重鎮柳州為作戰目標(聯結西南幾省的交通樞紐和中國空軍重要基地)。這個判斷上報重慶後,得到軍令部認可。至於南寧,無論是桂林方面還是重慶方面,都認為如果開打,那裏只是日軍分兵所擊之地,不那麽重要(當時廣西省的省會在桂林)。在夏威上報白崇禧的日軍登陸“甲案”中,甚至沒提到日軍會進攻南寧這件事。白崇禧督促夏威的,也僅僅是破壞桂南的道路。

基於這樣的想法,在廣西的六個師裏,有四個師即第31軍的全部和第46軍的第170師放在了通往柳州的要道上。也就是說,從欽州到南寧的這條路以及南寧周邊完全是空的。當日軍登陸欽州灣,兵鋒直指南寧後,無論是張發奎的第4戰區司令長官部,還是白崇禧的桂林行營,都開始抓瞎。

此時白崇禧正在重慶。

蔣介石在第一時間招來白崇禧、何應欽、徐永昌、陳誠、劉斐等人,當場怒斥徐永昌敵情判斷失誤,這實際上是說給白崇禧聽。白有關日軍一旦進攻將直攻柳州的判斷被軍令部認可,在1939年初秋也就是日軍登陸前,又判斷:由於兵力有限,日軍不再可能進犯廣西。為此還專門寫了敵情報告,認為廣西有自衛、自治、自給的特點,日本斷不會咬這塊“硬骨頭”。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蔣介石在會上定的調子是,調最精銳的部隊到廣西,其中提到了第5軍。

作戰廳長劉斐說軍令部已抽調杜聿明第5軍榮譽第1師到湖南戰場了,師長鄭洞國帶著部隊正從零陵開往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