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3/7頁)

他壓低槍口,把它們塞回褲子裏說:“我們到你家裏去談會更好。”

“我們要帶著威士忌上岸嗎?”一位船長喊道。

“當然!”霍克斯沃斯厲聲說,“沒有什麽法律。”

“我們在墨菲酒館碰頭!”船長們嚷道。

“你家在哪兒?”霍克斯沃斯問。

“在那邊。”艾伯納指著芋頭田後面說。

霍克斯沃斯船長驚駭地瞪著眼睛,從他那難以置信的表情裏,艾伯納頭一次意識到自己和傑露莎居然住在那樣破敗寒酸的房子裏。

“傑露莎住在那兒嗎?”霍克斯沃斯張大了嘴巴,瞪著低矮的茅屋頂,雨水斑駁的墻壁,還有荷蘭式的門道。

“是的。”艾伯納答道。

“全能的耶穌基督!”霍克斯沃斯像炸雷一般吼道,“你到底有什麽毛病?”他光著腳,赤著膊,大步流星地沿著灰撲撲的道路走去,一腳踢開高墻裏的那扇木門,沖進了茅屋。他站在泥地上,讓眼睛適應室內的昏暗。終於,在那條將兒童房與艾伯納的書房隔開的門道裏,他看見了那個他曾經想娶的姑娘。他注視良久,盯著那張疲憊的面孔,沒怎麽梳理過的頭發,還有那雙發紅的手。他看見那別人當破爛扔掉的不合身的衣裙,還有那雙同樣也是別人穿過的鞋子,尺碼太大,而且由於常年在塵土裏踢踏,已經磨得不成樣子了。也許是因為光線太暗的緣故,也許是因為他不願意承認他所見到的,船長沒有發現傑露莎那雙疲憊的眼睛裏那種勸誡的目光,也沒有感覺到她周身上下洋溢著的祥和寧靜。

“我的上帝,傑露莎!他對你做了什麽?”船長粗硬的嗓音把一個寶寶嚇得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傑露莎從門道走開了一刻,然而她很快又回來說道:“坐下吧,霍克斯沃斯船長。”

“看在基督的份上,讓我坐在哪兒?”霍克斯沃斯喝道,他的怒氣和仇恨馬上就要爆發出來了,“坐在箱子上?或者這樣的桌子?”他極用力地砸了艾伯納那張搖搖欲墜的桌子一拳,那堆《聖經》翻譯稿飛了起來。

“就算我想坐下,我坐在哪兒?傑露莎,這也能算個家嗎?”

“不算,”那位泰然自若的婦人說道,“我把這裏稱為我的神殿。”

傑露莎回答得斬釘截鐵。霍克斯沃斯丟開最初的一絲憐憫善念,代之以無比強烈的欲望,他要刺痛傑露莎和她丈夫的心。船長沖著翻倒在地的桌子踢了一腳,笑道:“這麽說,新的法律就是從這裏傳達下去的了?”

“不是。”艾伯納嚴謹地說,把掉在地上的《聖經》拾起來,“是從這本書裏傳達下去的。”

“那麽,你要用《十誡》來約束拉海納了?”霍克斯沃斯一邊問,一邊發出歇斯底裏的笑聲。

“正如我們約束自身一樣。”艾伯納答道。

霍克斯沃斯又踢了桌子一腳,這一次,他的腳被撞出了一塊淤青。

“《聖經》命令你住在這個豬窩裏?那書裏面有沒有說,你得像使喚奴隸似的使喚你的妻子?”他沖動地抓起傑露莎的手舉在空中,好像要把她作價賣掉一樣,然而傑露莎卻鎮定地抽回了手,將自己的衣裙理平整。

她的舉動惹惱了霍克斯沃斯,他從傳教士身邊向後退去,狠狠地諷刺他們,用盡了他能想到的所有汙言穢語、詛咒毒誓和威脅。

“好吧,你們這群該死的哭哭啼啼的小蛆蟲。黑爾牧師,到中午還會有女人登上這些捕鯨船的。”

“這些女人不許上去。”艾伯納寸步不讓。

“我的人要在海上待九個月。”霍克斯沃斯說,“他們一靠岸就得找女人。所有的那些黑屁股的、該死的夏威夷女人。我每次要兩個。一個胖的,一個瘦的。”

“你去教堂好嗎,傑露莎?”艾伯納問道。

“她就待在這兒!”霍克斯沃斯喊道,又一次抓起了她的手,“讓她聽我說說,真正的男子漢該過什麽樣的日子。”他心裏突然湧起一陣惡念,他要用下流的想象去蹂躪侮辱她的思想,“現在我抓住了一個胖的和一個瘦的,夫人。我喜歡把門一鎖,在裏面待上兩天,脫得一絲不掛——所以你看見我現在只穿著內褲。他們打斷了我尋樂子,我還被迫殺了一個人。脫光了之後,我喜歡撲倒在床上,對著姑娘們說:‘好了,第一個上來的可以……’”還沒說完,船長感到一陣刺痛,艾伯納張開巴掌,打在了他受傷的嘴唇上。

船長吃驚地愣住了,旋即,他伸出粗大的右臂抓住了艾伯納的手腕。霍克斯沃斯扭著那只手腕,直到傳教士不得不在自家灰撲撲的地面上跪了下來,同時他一直牢牢地拽住傑露莎,繼續說:“我告訴那兩個妞兒,第一個讓我硬起來的可以爬到我身上來,一個上了船,另一個就得給我用嘴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