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2/8頁)

“沒有,我們進行了嚴格的限制,”那年輕人讓他放心,“他們也不能投票,所以這方面也沒有任何問題。”

“你是說,出生在印度的人不能投票。”霍克斯沃斯問。

“出生在這裏的也不能投票。”副官說。霍克斯沃斯想:“夏威夷跟這裏是多麽不同啊。”他越看斐濟,越是為夏威夷的東方人感到高興,他們被培養成完全意義上的公民而沒有遭到任何阻撓。印度人上大學嗎?這裏沒有大學,但在夏威夷有大學,上帝作證,日本人都能上大學。印度人那些擁擠的商店,歸他們所有嗎?不。但在夏威夷,華人和日本人想要多少土地就可以擁有多少。印度人參加政府嗎?上帝,沒有。但是在夏威夷,他們的東方同胞們已經開始占據一定的職位了。印度人能當政府職員嗎?不。但在夏威夷,華人想進入政府部門,人家還求之不得呢。

就這樣,霍克斯沃斯・黑爾從各個角度比較著斐濟和夏威夷。他看到將東方人融入夏威夷社會生活的努力是正確的。英國人在斐濟把印度人當作一塊心病,當作眼中釘,這種做法是錯誤的。霍克斯沃斯從斐濟獲得的第一個見解是,他認識到傳教士的子孫後代到底是什麽人。他說:“在夏威夷,我們的群島有一個堅實的基礎,可以在上面創造一個建設性的未來:日本人、華人、菲律賓人、高加索人和夏威夷人,並肩戰鬥。但是在斐濟,我痛恨看到種族之間的差別,也看不出以後會有什麽合理的方法去解決這個問題。”接著他又陰沉地、然而頗為幽默地說,“上帝見證,下次我要是聽說有日本種植園工人要為工會的事大動幹戈,我就要說:‘異想天開君,也許你應該到斐濟待一段時間,看看印度人過的是什麽日子。’他就會回到火奴魯魯,在碼頭上哭喊著:‘求你了,黑爾先生,讓我上岸吧。我要在夏威夷幹活,這是個好地方。’”

其次,黑爾慶幸自己的祖先發展出了一套較為優越的制度。他參加了一場由拉圖・薩拉卡爵士主辦的宴會,這是一位莊重的斐濟黑人酋長,在劍橋大學和慕尼黑大學都得到過學位。這位斐濟豪門後裔現身時穿著本地服裝拉瓦拉瓦、西式襯衫、西式外套,還有巨大的棕色皮鞋,掛著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贏得的勇氣勛章。黑爾本能地想到:“在夏威夷,我們可以沒有這樣的土著。”

拉圖・薩拉卡爵士是一位強有力的東方人。他的英語完美無缺,他知曉戰爭的進程,盡管並不很成功,但他以五十多歲的年紀仍然領導著一支斐濟遠征軍對抗日本人。

“記住,空軍的好朋友們,”他像預言家似的說,“當你們侵略瓜達爾卡納島和布幹維爾島的時候——我曾經在那裏進行種族考察——你們得雇用像我這樣的本地向導。我們的黑皮膚在指路的時候很有優勢,我們的叢林知識將會使你們到達你們自己永遠穿越不了的地區,我們秘密行動的習慣將會使我們能夠偷偷接近敵人,悄無聲息地消滅他們,而他們的同夥就在十碼開外的地方。你們需要我們的時候,只要招呼一聲,我們時刻準備著。”

“你們會帶著印度軍隊嗎?”黑爾問道。

對這個問題,黑皮膚的主人爆發出大笑聲。“印度人?”他輕蔑地抽了一下鼻子,“我們征集過一次志願者,我們有超過十萬名印度人,你可知道有多少人願意站出來?兩個,而且他們這樣做是因為他們有著嚴格的合同,不能離開斐濟。事實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們根本就不願意去這座群島的其他島嶼。不,黑爾先生,我們不用任何印度人。他們不願意來,我們也不要他們來。”

黑爾想:“在夏威夷,同樣數字的日本人中,我們能找到一萬五千名志願軍,就算是打日本也沒問題。但在這裏,印度人不願意站出來攻打哪怕跟他們沒有一絲感情的敵人。”他的優越感又來了。

拉圖・薩拉卡幾杯白蘭地下肚,露出了英國鄉下土財主的粗獷本性,他說:“在斐濟,我跟你明說,我們沒能同化印度甘蔗種植工人,我們並不喜歡這種情形。總有一天,我們將要為這種疏忽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國內動亂,也許還會出現流血事件——我本人作為斐濟的領導人,對這種悲慘的前景看得一清二楚。但我訪問夏威夷時,看到波利尼西亞人的待遇是多麽令人沮喪,他們的土地是如何被剝奪一空,日本人是如何占據了政府裏的好差事,一個偉大的民族,其全部文化是如何被摧毀殆盡。我不得不說,盡管我們的印度人處境不如日本人那麽好,但我們斐濟人肯定強過你們夏威夷人。我們有自己的土地。你們今天看到的農場,十之八九都屬於斐濟人。我們還控制了部分沒有被英國人把持的政府。今天,我們舊的生活方式比五十年前更加穩固。我們欣欣向榮,我想不出哪個有自尊的斐濟人——如果他能認識到他身在福中——願意跟一個悲慘的夏威夷人交換身份。夏威夷人已經被剝奪得一無所有。你們美國人對夏威夷人真是太殘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