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起千古爭議的“劫寨之敗”(第2/4頁)

到了這個時候,宋廷為遵守和談協定,每日仍向金營輸運大批金帛、名果、珍膳、禦釀,“品數甚眾,其價不可勝計”。

李綱心疼國家財富這樣毫無意義地流失,每每有所爭諫。他認為,勤王大軍力量已漸強,我方完全不必再遵守屈辱的城下之盟。他說:“此不足以為德,而恰恰誘發了金人的貪心。雖說皇上恭儉,視珠玉如糞土,但金人有了貪心,勢必貪得無厭,何日可休?”

可是,群臣仿佛忽然都得了“言必信,行必果”的真傳,異口同聲稱贊這是皇帝信守諾言的美德,堅決反對李綱的建議。他們是怕一旦毀約,又將惹怒了金國,不好收拾。然而這話又不能明說,於是就給欽宗戴高帽子——若想讓領導幹壞事,這樣做最為有效,這也是我國官場典型的“潛規則”之一。

如此,金人也就越加放肆,索求無所忌憚,以至於向宋廷索要妓女、樂工、珍禽、馴象之類,宋朝方面“無不從之”。

金人索要金銀的壓力越來越大,欽宗也有些不堪,便召見鄭望之,吩咐道:“虜索要金銀太多,安得足數!不過,宮中珠玉倒是很多,卿等可往金營試探,看看可否以珠寶充折金銀?”

鄭望之等人奉命到了金營,王汭迎出來說:“不知諸位為何事而來?皇子郎君現因打球得了感冒,若有建議,待日暮時相見。如果是講犒軍金銀的事,我方已有一位使者去談了,因此不用再議。”鄭望之便把欽宗的意思說了。

王汭說:“這事誰敢插嘴!不過,我們皇子郎君亦確實喜愛此等物品,前日見高世則所執之笏,十分精美,便借去看,極愛。你們回去後,可以試著送些珠寶來,也許可行。”

鄭望之說:“今無成命,萬一送來後貴方不接受,望之那就是欺君罔上了。奈何?”

王汭笑了,說:“這個我也不敢做主,只是好意告訴你們,可以一試。”

鄭望之等回到城裏,時已過午,馬上入宮做了匯報。欽宗想了想,說:“把宮中所有珠玉,都聚到宣和殿中,盡數送去!”

一直到勤王之師來得越來越多,“西兵”將帥基本都到齊了,欽宗的膽子才開始壯起來。此時,他聽說金人仍在城北擄掠,屠戮如故,以至城外後妃、王子、帝姬的墳墓都被發掘殆盡,不禁大怒,“始赫然有用兵之意”。

二十三日左右,京城大霧四塞。欽宗召集李綱、李邦彥、吳敏、種師道、姚平仲、折彥質,開了個禦前會議,討論如何用兵。

李綱奏曰:“金人之兵大張聲勢,其實不過六萬人,又大半皆是奚、契丹、渤海等部落。我勤王之師集城下者二十余萬,已是金軍數倍。彼已孤軍入重地,正如虎豹自投於陷阱中,應以計取之,不可與之爭一朝一夕之力。如今之良策,莫如扼關津、絕糧道、禁抄掠,分兵以收復京北州縣。待金人遊騎出則擊之,並以重兵臨近賊營,堅壁勿戰,恰如漢代周亞夫圍困七國一般,待其糧草乏、人馬疲,然後我軍將帥發檄文,聲稱索回誓書、收復三鎮,以聲勢迫其撤軍。待金軍過河時,中渡擊之,此必勝之計也!”

欽宗聽了,覺得確實是個好計策!

種師道這時候也入見皇帝,奏道:“臣以為議和不是個辦法。金軍若想拿下京師,談何容易?京城周長八十余裏,如何可圍?城高數十丈,糧食可支用數年,不可攻也!若在城內築寨,而城外嚴兵拒守,以待勤王之師,不逾數月,虜自困矣;如其退,即與之戰。依臣之見,三鎮之地也不宜割讓!”

老將軍豪爽,直言不諱反對議和。欽宗這時候也是個“主戰派”了,聽了這意見,不僅不認為是冒犯,反而覺得很有道理,就叫老將軍去和李邦彥商議一下,種師道見了李邦彥,便質問道:“師道在西邊,不知京城高堅如此,禦備有余。當時相公為何便講和?”

李邦彥擠出一個苦惱的笑,說:“國家沒有兵啊!”

種師道說:“不然,凡戰與守,自是兩回事。戰雖不足,守則有余。若論守城,京師數百萬眾,不都是兵麽?”

由於兩人的路數和心思完全不同,因此商議來商議去,竟數日不決。

李綱與種師道兩人的主戰意見,在欽宗的贊同下,最終占了上風。大家的認識基本取得一致:預定在二月六日,分兵進發,占領戰略要地,扼住金軍要害。之所以定在這個日子,一是因為有陰陽家說,這一天利於出師;二是屆時姚古、種師中的隊伍也將開至,宋軍的兵力將占絕對優勢。

這裏順便提一句,這個即將到來的種師中,也大有名氣。他是種師道的弟弟,人稱“小種”,素以老成著稱,嶽飛初出道時就曾是他的部下。種家一門三代,都是西北名將,赫赫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