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燃燒的火焰(第2/14頁)

從“天爐戰法”的創意上,多多少少可以窺見“楊森戰法”的影子,而在“天爐戰法”中,駐守新墻河的第二十軍也確實是其中的一大關鍵環節。

楊森不敢懈怠,自第二次長沙會戰結束後,就加緊對第二十軍進行整補和訓練——不先吃飽了,哪有力氣減肥。

進入1941年12月中旬,湘北前線觀察到日軍調動頻繁,接到偵察人員又得到了一份日軍向鄉公所強索苦力的文件——強索苦力是為了修築道路,修築道路是為了運輸輜重,運輸輜重是為了糧草先行。

薛嶽判斷日軍將第三次進犯長沙,楊森也根據敵情和戰區“天爐戰法”的戰略戰術作了相應部署。

此時屬第二十七集團軍序列的共有三個軍,楊森令第二十軍守新墻河以南第一線,湘軍第三十七軍守汨羅江南岸第二線,在正面呈兩線接力,而通城至平江的第一線轉由滇軍第五十八軍把守。

這三個軍的總體任務,就是給薛嶽的“天爐”點起第一把火,給日軍在“爐”內取取暖、升升溫。

阿南即將發起的第三次長沙會戰,間隔第二次長沙會戰僅過了兩個月不到,這在軍事上顯得頗為反常,要知道前兩次會戰整整相差了兩年,阿南曾在其間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

如此急急用兵,與局勢變化密切相關,但最終起決定作用的是阿南有些近乎失衡的心理狀態。

第二次長沙會戰是阿南上任後的開山之作,從發動汨羅江南岸會戰,到擊潰第七十四軍,這些戰績都讓他紮足了面子和台型,太有腔調了。

可惜的是,後半段都讓一個叫楊森的人給攪了。

會戰結束後,南京侵華日軍總部的一些人背地裏議論紛紛,都說“長沙會戰不打還好,一打反而給予了中國軍隊以反宣傳的材料,很是不利。”

阿南提交報告,說明這一趟他沒白幹,愛嚼舌頭的那些人不屑一顧:成績不一定是做出來的,但一定是要總結出來的,你就吹吧。

辛辛苦苦忙了半天,原來自豪還停留在幻覺狀態,阿南怒不可遏,老虎不發威,你當我病貓!

阿南赴南京出席軍司令官會議時,在會上大發牢騷,以致於會議就被他一個人給拖到了深夜。在日軍將領中,阿南以沉穩著稱,如此不尋常的舉動,說明他心裏已經有了浮躁之氣,而這正是大戰前所有指揮官都應力避之處,也是他的同行薛嶽曾掉坑的地方。

1941年12月7日,日本在珍珠港偷襲得手,太平洋戰爭全面爆發,“南進政策”成為熱點。從東京到南京,日軍內部流行著這樣一種想法,即中國戰場已成為次要戰場。

第十一軍似乎要被邊緣化了,日本參謀本部一再暗示,要從第十一軍調動兵力去南洋,第6師團等絕對主力皆在此列,這讓阿南如坐針氈,憋足了勁想在調兵之前再打一場大仗,以便在挽回臉面的同時,增加自己的發言權。

1941年12月8日,偷襲珍珠港的第二天,早已蓄勢待發的日本第二十三軍開始進攻香港。第九戰區奉命將粵軍第四軍、暫編第二軍調撥南下,以策應英軍守衛香港。

得知粵軍南下,第十一軍參謀長木下勇向第二十三軍發出照會電報,探詢是否要出兵進行牽制。

電報是白天發出的,第二十三軍尚未回復,木下勇晚上怎麽都睡不著覺,腦細胞高度興奮,最後他從床上一躍而起,決定不管第二十三軍高興不高興,歡迎不歡迎,都一定要出兵作戰。

阿南的浮躁明顯影響到了他的部下,或者說相互影響。據木下勇在日記中記述,發動第二次長沙會戰時,他曾“深思熟慮”,但這次只用一個小時就作出了決定。

1941年12月13日,木下參謀長召集作戰主任島村等一眾高級幕僚,大家達成一致,擬成作戰大綱向阿南進行匯報。阿南也早就按捺不住,當即予以批準。

木下的這份作戰大綱,主要針對楊森所指揮的三個軍。因楊森在第二次長沙會戰中的搶眼表現,木下再不敢用第40師團這樣的丙種師團去應付,啟用的是第6師團,但後來仍覺得沒把握,又把第3、第40師團的主力增加了進去,這樣基本上已是一個師團對一個軍。

開始都說得很好,出兵是為了配合香港攻勢,牽制第九戰區,但作戰計劃一經上級批準,阿南和幕僚們就動了“進攻長沙”的心。

牽制作戰和大會戰,準備期完全不一樣,只能說人心裏一旦有了坑,遲早都會把自己給套進悲劇的殼子裏去。

1941年12月18日,漢口軍司令部發生了一場不小的爭論。別人尚可,副參謀長二見秋三郎少將因直接分管後勤,對“進攻長沙”反對最烈。

為了支持自己的論點,二見把前線軍隊擡了出來:“要進攻長沙,請問第一線的氣氛是否一致,全體將士有無完成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