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燃燒的火焰(第3/14頁)

二見以為前線會支持他的看法,不料那些無腦武夫並不領他的情。部隊還在集結途中,第3師團長豐島房太郎中將第二天就抽空跑到軍司令部,告訴木下參謀長: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副參謀長那是在瞎扯,我就願意去長沙!

士兵們好了傷疤忘了疼,第3師團已在集結地公開揚言:“我們師團這次是開往長沙的。”

見內部有所分歧,阿南且不公開宣布“進攻長沙”,先打上一陣,看看效果再說。

第3師團情緒最高,但集結過程中便撞到了黴星,由於粵漢鐵路發生列車事故,未能在開戰的這一天完全集結到位,因此首發作戰的僅為第6、第40師團。

1941年12月24日傍晚,兩師團一東一西,第6師團強渡新墻河,對陣第133師,第40師團強渡沙港河(新墻河分支),對陣第134師,激烈的戰鬥開始了。

新墻河河面寬度七十米,水深不足一米,到處皆可徒涉,加之當晚湘北下起大雨,夜雨籠罩下,能見度非常低,為日軍強渡提供了掩護,但是第二十軍的防守和作戰能力仍讓對手大吃一驚。

戰前,楊森在防守上做了精心布置。所有便於陡涉的登岸地點,均埋有地雷,岸邊架設有偽裝的層層鐵絲網。河岸陣地以各村莊為據點,用交通壕將它們連接起來,每座村莊裏均建有磚石結構的厚實掩體。

第二十軍以往在平江或通山作戰,雖有重創第33師團等不俗戰績,但當時的位置和角色,只與足球場上的邊後衛相仿,現在提到了前鋒,想射門就射門,想秒殺就秒殺,何其過癮,因此參戰官兵鬥志高昂,在強敵面前發揮出了較高水準。

日軍戰史在記錄當晚的強渡作戰時,多次用“頑強抵抗”四個字來對守軍加以描述,這使日軍在驚訝不已的同時,也感到十分棘手。第6師團長神田在山上督戰,一連幾個小時不肯下來,始終緊張地關注著戰況的進展。

第二十軍的頑強,當然並不能完全抵消力量對比中的弱勢。

師團規模的日軍一般火力極強,僅在單純的步兵聯隊中,就含有多個重機槍中隊和步兵炮小隊,機槍中隊只要往前一壓,所編織出的濃密火力網,會讓對手產生一種陣前全是機槍的感覺。

步兵炮更是進攻利器,活動起來異常靈活,可以隨步兵移動而移動,並憑借直接射擊方式,定點清除第二十軍的掩體和機槍陣地。

在步兵聯隊後面,還有重炮配合,炮彈從點到線,從線到面,落到地面形成的彈穴密密麻麻,遠遠望去,就像在稻田裏插秧。大炮小炮齊擊之下,第二十軍辛辛苦苦構築的據點頃刻間便被擊毀,戰爭越是現代化,就越得承認人力終究不是火力的對手,血肉也難以跟炮彈相抗衡。在日軍炮火的覆蓋下,官兵們鉆在戰壕裏都會感到空氣的灼熱,難以擡頭睜眼,連耳朵都得捂起來才行。這種情況下,即便在陣地上硬挺幾個小時都非易事,更不用說用輕武器進行對抗了。

經過連續夜襲,河岸陣地終被突破,日軍於深夜強渡成功。

在“天爐戰法”的整體戰略中,第二十軍主要起誘兵作用,按理隨時可以伺機後撤,對於新墻河防線並無死守必要。但第二十軍打慣了硬仗,聽到要撤退,普遍都有一種失落和羞愧的心理,無須楊森下令,夏炯和楊幹才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繼續作戰。

新墻河陣地屬於雙層復合結構,河岸陣地為第一層,自新墻河南岸至汨羅江北岸,還營建了縱深達十二裏的據點式主陣地。

這些陣地以關王橋為中心,大多位於主要道路側面及要點高地之上,周圍還築有一些分散的五角碉堡,目的就是控制交通運輸線。

夏炯和楊幹才做了分工,夏炯負責在主陣地外圍據守,楊幹才負責守住關王橋。為了節省兵力,兩師都沒有使用全軍設防,而是采取了抽精兵據守的方式。

夏炯抽出的是第398團所屬、原為團預備隊的王超奎營。王超奎的規定任務是,以排為單位,占領九個據點,死守三天後,再到關王橋集合。

當日軍進攻時,各排在據點內各自為戰。日軍急於攻破陣地,為掃清據點前的鹿砦障礙,竟不惜動用燃燒彈,經兩天一夜的激戰,守軍傷亡過半。

第三天下午,王超奎見已完成任務,遂下令突圍。副營長楊曦臣率領士兵占據後方高地進行策應,王超奎則奮不顧身,率先跳出外壕,與日軍肉搏拼刺,以掩護部隊後撤。

肉搏過程中,王超奎被日軍機槍打中,受創三彈而亡。楊曦臣見狀,急忙率部沖回,連著犧牲兩名排長,硬將王超奎的屍體搶了回來,然後且戰且退。入夜後撤至關王橋時,全營已僅剩一百多人。

王超奎的屍體被運至師部,夏炯聽完經過,當即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在王超奎身上,撫屍慟哭,在場者無不愴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