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載:弄權者的下場(第2/3頁)

代宗一聽,頓時勃然大怒。

好你個於邵,如此牽強的借口你也想得出來?也好,既然你們都是一夥的,那朕就把你們這幫狐朋狗黨一鍋端了!

是年五月,代宗斷然下詔,將徐浩貶為明州別駕,薛邕貶為歙州刺史,杜濟貶為杭州刺史,於邵貶為桂州長史,一下子把元載一黨的四個核心成員逐出了朝廷。

自此,元載的勢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朝廷的風氣也終於有所好轉。

但是,這只是代宗收拾元載的第一步而已。

他真正想要的,是元載的命!

大歷九年(公元774年),河北爆發了田承嗣之亂,代宗忙於平叛,無暇顧及朝廷內部鬥爭。一直到大歷十二年(公元777年),河北好不容易塵埃落定,代宗才終於得以騰出手來對付元載。

這幾年來,元載、王縉一黨不僅沒有因“侯莫陳案”而有所醒悟,反而在結黨營私、貪贓枉法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連他們的家人、幕僚、手下低級官吏,甚至是出入他們家中的尼姑,也全部加入了招權納賄的行列。史稱,“載妻王氏及子伯和、仲武,縉弟、妹及尼出入者,爭納賄賂。又以政事委群吏,士之求進者,不結其子弟及主書(幕僚)卓英倩等,無由自達……”(《資治通鑒》卷二二五)

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到采取行動的時候了。

當然,代宗是一貫小心謹慎的。由於不知道自己身邊是否安插了元載的耳目,所以代宗從來不敢跟左右提起誅除元載的計劃。滿朝文武中,他也唯獨只敢跟自己的母舅、時任左金吾大將軍的吳湊商議。

這年三月末的一天,元載和王縉在夜晚設壇,請了一幫道士齋醮做法,具體在幹些什麽沒人知道。可第二天一早,馬上有人向代宗密報,說元載和王縉設壇齋醮,圖謀不軌。雖然史書沒有明載告密者的身份,但是我們不難推測——這個人很可能是代宗安插在元載身邊的釘子。所以,不管元載和王縉設壇做法想幹什麽,他們這一回是在劫難逃了。

代宗立刻下令吳湊帶兵進入中書省,逮捕了正在政事堂辦公的元載和王縉,隨後又逮捕了元載的兒子元仲武、幕僚卓英倩等人,最後命吏部尚書劉晏和禦史大夫李涵組成合議庭,共同審理此案。

代宗雖然把案子交給了劉晏和李涵,但實際上“問端皆出禁中”,亦即調查重點和調查方向都是由皇帝欽定的。換句話說,這個案子的主審官其實就是代宗李豫本人。

既然天子親自上陣,元載和王縉自然是渾身長嘴也講不清了,更何況本來就劣跡斑斑。所以,開審沒多久,元載和王縉就認罪伏法了。

但是,代宗的目標絕不僅僅是元、王二人。他要乘勝追擊,挖出他們在朝中的所有黨羽,將其一網打盡!

當天,左衛將軍兼宦官總管董秀就被查出與元載有牽連,隨即被亂棍打死。此外,吏部侍郎楊炎、諫議大夫韓洄、起居舍人韓會等十幾個朝元黨成員也先後被捕。

直到一切水落石出,代宗才下令將元載賜死於獄中。

接到賜死令後,元載萬般絕望地對獄吏說:“求你快點讓我死吧!”獄吏陰陰地答:“宰相大人,死很簡單,不過在你死之前,多少總要讓你受點委屈,請別見怪!”

說完,獄吏就脫下腳上的臭襪子,一把塞進了元載的嘴裏。

直到怒目圓睜的元載嘗夠了臭襪子的滋味,獄吏才揮起一刀,砍下了元載的腦袋。

古人經常說,士可殺不可辱。對古代的知識分子而言,最可怕的並不是死亡,而是受辱。在帝國政壇上跋扈多年的堂堂宰相元載,或許也曾意料到自己總有敗落的一天,但他絕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以吃臭襪子的屈辱方式死去。

元載死後,他的妻子王氏,兒子元伯和、元仲武、元季能也同日被殺,家產全部抄沒。幕僚卓英倩等人被關數月後,於獄中杖殺。

王縉本來也已被下令賜死,但主審官劉晏替他求情,說王縉只是從犯,宜網開一面。代宗才留了他一條命,把他貶為括州刺史。

代宗本來也想把楊炎、韓洄等人全部誅殺,所幸吳湊力諫,才改為貶謫。

如果不是吳湊這一諫,楊炎就不可能在幾年後東山再起,赫然登上德宗朝廷的宰相之位,並且創立那個著名的“兩稅法”了。

誅除元載次月,代宗任命了兩位新宰相,一個就是曾遭元載排擠的楊綰,另一個是禮部侍郎常袞。

楊綰向來以“清簡儉素”著稱,如今代宗讓他取代驕奢無度的元載,其用意不言自明。

據說,代宗的任命詔書下達這天,滿朝文武便紛紛作出了反應——郭子儀晚年很會享受生活,此日恰好在大宴賓客,府上一派笙歌艷舞,一聽到消息,趕緊撤除了五分之四的樂隊和歌姬;京兆尹黎幹原本擁有一個陣容十分豪華的儀仗隊,當天便大力裁減,只留下十名騎兵;禦史中丞崔寬,其府邸壯觀豪奢、冠蓋京華,也不得不忍痛將豪宅拆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