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滄海(第3/8頁)

雙方對峙了兩個月,黃廷采納部將蘇茂的建議,率部出城與清軍決戰。鄭軍在釣鰲橋遭到清軍伏擊,損失四千多人,接著又在東村渡遭遇慘敗,實際上已無力固守,被迫撤回廈門。

抵達廈門後,怒火中燒的鄭成功將蘇茂處斬,黃梧、杜輝等部將也遭到責罰。

永歷十年(1656年)六月,被派往海澄鎮守的黃梧、蘇明(蘇茂的胞弟)發動叛亂,向清軍投降。鄭成功痛失重要的物資貯存地海澄,於七月“以牙還牙”,占領福州附近的閩安鎮,並以此為前沿,不斷對福州實施襲擾。

一直到次年九月,浙閩總督李率泰趁鄭成功進攻台州之機,率大軍奪回閩安鎮,鏟掉了這個距離福州不遠的“釘子戶”。

八月,清軍也在浙江采取動作,派宜爾德、田雄進攻舟山,鄭軍遭遇慘敗,陳六禦陣亡,張煌言率“浙系”殘部輾轉於浙江沿海繼續鬥爭。

為了鏟除後患,清軍將舟山島居民趕回大陸,房屋全部焚毀,“浙系”昔日的抗清中心變成了一片廢墟。

自舟山戰役後,由於清廷正集中精力組織西南戰役,東南的局面逐漸轉入相持階段。

直取南京

清廷忙著收拾西南殘局,鄭成功卻沒打算消停消停。對峙一段時間後,鄭成功開始蠢蠢欲動,著手準備一次聲勢浩大的軍事行動——長江戰役!

鄭成功為什麽選擇打江南?為什麽選擇在這個時候打江南?

按照鄭成功自己的說法,他決心進取南京,光復前明。(提師望復神京,以復社稷。)另外還有一種看法,認為鄭成功是想通過在長江下遊點火,牽制清軍對永歷政權的剿殺。

從鄭成功的個人性格和處事方式來看,這兩種說法的可信度基本上為零。

自從高舉抗清旗幟以來,鄭成功向來只顧及“閩系”的自身利益,帶著“閩系”幾十萬大軍在東南沿海自行其是。無論是對鄰近的“浙系”,還是自己聲稱“遙奉”的永歷政權,鄭成功均采取置若罔聞的態度,任其自生自滅。

鄭成功的這種想法,在李定國出征廣東時表現得尤為明顯。李定國兩次聯絡他合擊廣東,鄭成功表面上拍胸脯,實際上毫無實質行動,甚至都懶得“圍觀”。

除了擔心“忽悠”清廷的策略受到影響以外,鄭成功最擔憂的是萬一與永歷政權連為一體,“閩系”將受到朝廷的制約,使自己的利益受損。

就這麽一號人,說他是以復國為己任、替永歷分憂,你當天下人都是三歲小孩兒?

鄭成功向來以“閩系”的利益為核心,因此分析他打江南的動機,還得立足於“閩系”面臨的處境。

由於“和議”破裂,清廷對福建、浙江、廣東強化了軍事存在,鄭成功雖然坐擁幾十萬大軍,但地盤實在小得可憐,除了廈門、金門稍微成片一點,剩下的基本上都是遍布東南沿海的小島。所謂的“閩系”,其實就是“端著銀碗沒飯吃”的“海上漂”。

自從壟斷海外貿易之後,“閩系”的銀子顯然不是問題,硬要說有問題,無非是沒地方放、沒地方花。

地盤問題與糧食問題相輔相成,一直是困擾“閩系”發展的兩大瓶頸。鄭成功原本借助清軍漳州兵變奪取了很大一塊地盤,但由於動作太大,觸動了清廷的神經。“主戰派”徹底壓垮“主和派”,清軍大兵壓境,鄭成功被迫選擇放棄。即使趁著清軍回撤重新占領,這些地區也早被鄭軍撤退時的堅壁清野搞得餓殍遍地,根本無法立足。

在這種情況下,鄭成功要想維系“閩系”大軍的生存,就必須開辟“新天地”。反復權衡之後,鄭成功將目標鎖定在了以南京為中心的江南地區,理由主要有六條。

其一,大量前明義士和“潛伏”的抗清武裝集中在江南,鄭軍能有充足的後援。

其二,鄭成功在永歷十二年(1658年)正月被永歷朝廷冊封為延平王,感召力顯著增強。

其三,江南地區經濟發達,糧食充裕、地盤廣大。

其四,奪取南京具有“毀三觀”的重大政治意義,能夠極大地提升鄭成功的政治地位和影響力。

其五,江南地區的抗清鬥爭已沉寂多年,清廷又集中精力收拾西南、華南殘局,在長江下遊地區兵力空虛。

其六,清軍擅長陸戰,水師則剛剛起步,鄭軍由海入江,可充分發揮水師的優勢,揚長避短,取勝更有把握。

打定主意之後,鄭成功趁清軍調集大軍進攻西南之機,與張煌言的“浙系”一起,著手準備揮師長江,奪取新的抗清根據地。

永歷十二年(1658年)五月,鄭成功率部抵達浙、閩邊界的沙埕一帶,會同張煌言部於六月進攻瑞安。鄭成功派兵到溫州等地籌集糧餉後,於六月至七月間揮師北上,抵達舟山島,搭建草蓬駐紮。這座清軍留下的廢墟,再一次成為抗清的前沿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