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國學者顧炎武(第3/3頁)

和他的為人一樣,炎武做學問也是絲毫不苟的,總是拿最嚴格的要求來要求自己,從不自滿。所著《音學五書》,前後歷時三十多年,所過山川亭障,沒有一天不帶在身邊。稿子改了五次,親自抄寫了三次,到刻版的時候,還改了許多地方。著名的《日知錄》,1670年刻了八卷,過了六七年,他的學問進步了,檢查舊作,深悔過去學問不博,見解不深,有很多缺點,又漸次增改,寫成二十多卷。他很虛心,朋友中有指出書中錯誤的地方,便立刻改正。又十分鄭重,有人問他近來《日知錄》又寫成幾卷了,他說,別來一年,反復研究,只寫得十幾條。他認為知識是無窮無盡的,過去的成績不可以驕傲,未來的成就更不可以限制自己。做學問不是一天天進步,便會一天天退步。個人獨學,沒有朋友幫助,就很難有成就,老是住在一個地方,見聞寡陋,也會習染而不自覺。對於自己在學術上的錯誤,從不寬恕,在給潘耒信上說:讀書不多的人,輕易寫書,一定會害了讀者,像我《跋廣韻》那篇文章便是例子。現在把它作廢,重寫一篇,送給你看,也記住我的過失。我生平所寫的書,類此的也還很多,凡是存在徐家的舊作,可以一字不存。自己思量精力還不很衰,不一定就會死,再過些年,總可以搞出一個定本來。

對搜輯資料,也付出極大的努力。例如他在《金石文字記序》所說:我從年輕時就喜歡訪求古人金石文字,那時還不很懂。後來讀了歐陽修的《集古錄》,才知道可以和史書相證明,闡幽表微,補闕正誤,不只是文字之好而已。這二十年來,周遊各地,所到名山、大鎮、祠廟、伽藍,無不尋求,登危峰,探窈壑,捫落石,履荒榛,伐頹垣,畚朽壤,只要發現可讀的碑文,就親手抄錄,要是得到一篇為前人所沒有看到的,往往喜歡得睡不著覺。對寫作文字,態度也極為謹嚴,他立定宗旨,凡是文章不關聯到學術的,和當代實際沒有關系的,一概不寫。並且慨嘆像韓愈那樣的人,假如只寫《原道》《原毀》《爭臣論》《平淮西碑》《張中丞傳後敘》這幾篇,其他捧死人骨頭的銘狀一概不寫,那就真是近代的泰山北鬥了!可惜他沒有這樣做。

他主張為人要“行己有恥”,有恥就是有氣節,有骨頭,做學問要“好古敏求”,要繼承過去的遺產,努力鉆研。對明代末期和當時的學風,他是很不以為然的。在《與友人論學書》裏說:“嗚呼!士而不先言恥,則為無本之人,非好古而多聞,則為空虛之學。以無本之人而講空虛之學,吾見其日從事於聖人而去之彌遠也。”也正因為他這樣主張,這樣做,所以有些人叫他為怪,和他合不來。

炎武於康熙二十一年(公元1682)正月,因上馬失足墜地,病死於山西曲沃,年七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