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兵不血刃

長春和廣島,死亡人數大致相等。

廣島用九秒鐘。

長春是五個月。

百姓夾在中間

長春是在淪陷期間膨脹起來的城市。

“九·一八”後,日本集中國內一批一流專家,采用歐美式建設理論,到長春進行規劃設計。綠化系統,既吸收了霍德華的田園城市理論,又注意到整體環境。

新區采用分流制的排水系統,以保持公園綠地流水清潔,利用天然溝渠造成借助於地形的綠化帶。主要幹道采用電力、電訊、照明線路地下化,新住宅區設置電力路線走廊。為適應三十年代城市交通方式,采用平面環狀交叉,設計了許多圓形廣場。

人口也由“九·一八”前的十五萬,劇增到“八·一五”前的七十萬左右。其中日本人為十四萬。

長春圍困戰前,居民迨蜃笥搖?br /> 五個月的圍困,全城七百余萬平方米建築,230萬平方米被破壞。一切木質結構部分,大到房架,小到交通標志牌,乃至瀝青路面,或用於修築工事,或充作燃料,而一切可以當做食物的東西,如樹皮、樹葉之類,都被盡情地送入口中,化作維系呼吸運動的熱量。

戰後長春只剩下十七萬人。

一是存有幻想,二是顧及軍心士氣面子,圍困之處,國民黨不準百姓離城。尚傳道提出“人人種地,日日練兵”,號召軍民同舟共濟,保衛長春。鄭洞國講台灣正在訓練大批美械新軍,即將開赴東北大舉反攻,只要守住半年左右,大局能扭轉。

幻想成為幻想,口號只是口號。即便人手一把鋤頭,掘去瀝青的馬路能長莊稼,也得等到秋後才能吃到嘴裏,而存糧只能吃到七月底。五十萬張嘴,成了國民黨的沉重負擔。

七月下旬,蔣介石致電鄭洞國,從八月一日起,疏散長春哨卡內人口,只準出卡,不準再進。

共產黨早已森嚴壁壘。六月二十八日,一兵團政委蕭華在圍城政工會議上說∶敵人疏散人口的方法,可能有以下幾種∶一、強迫逼出,二、組織群眾向我請願,三、搞擡價政策,收買存糧,逼得群眾無法生活不能不外逃,四、出擊護送群眾出境。因次我對長春外出人員一律阻止,但不能打罵群眾,縱有個別快餓死者須要處理時,也要由團負責,但不應為一般部隊執行,更不能成為圍城部隊的思想。(30)。

八月十七日,一兵團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唐天際,在圍城部隊高幹會議上的報告中說∶在圍城時期,基本上還是執行圍困封鎖,禁止人民與長春市之來往,禁止與長春之貿易關系。但在我警戒線附近,因蔣匪之搶掠驅逐與強制疏散而奄奄待斃之饑民很多,死亡率很大。這些人已經不可能回到長春市內增加敵人之負擔,故我們還是必須加以救濟。這對我們的政治影響及部隊的影響是很大的。關於放出與救濟這些難民有以下幾個原則∶甲、難民已進入警戒線內及警戒線外附近之地區,或我軍攻占之地區,對是饑餓死亡很嚴重者,放出或予以就地救濟,至於城內及敵乘隙新疏散出來之難民則暫不能救濟,待調查之後聽候處理,對於尚存有糧食,或將存糧出賣者不予放出。

乙、不是大批號召及整批自流的放出,而是在部分地區(即指定一定的放行之道路)采取部分的放行,故可先派工作人員進入難民地區進行調查,將真正的難民予以組織,告以放行之時間地點,並予以證明,每一期預計放行之數目要先期報告,以便準備救濟。

丙、在放出之難民中,工人與學生可以吸收者經難民處理委員會轉至適當地點收容,但不是號召城內工人學生都出來。對於真正有特殊技術之人才,可以號召爭取其出來,亦送委員會。(31)。

九月九日,“林羅劉譚”在給毛澤東的報告中說∶我之對策主要禁止通行,第一線上五十米設一哨兵,並有鐵絲網壕溝,嚴密結合部,消滅間隙,不讓難民出來,出來者勸阻回去。此法初期有效,但後來饑餓情況愈來愈嚴重,饑民變乘夜或與白晝大批蜂擁而出,經我趕回後,群集於敵我警戒線之中間地帶,由此餓斃者甚多,僅城東八裏堡一帶,死亡即約兩千。八月處經我部分放出,三天內共收兩萬余,但城內難民,立即又被疏散出數萬,這一真空地帶又被塞滿。此時市內高粱價由七百萬跌為五百萬,經再度封鎖又回漲,很快升至一千萬。故在封鎖鬥爭中,必須采取基本禁止出入,已經出來者可酌量分批陸續放出,但不可作一次與大量放出,使敵不能於短期內達成迅速疏散。如全不放出,則餓死者太多,影響亦不好。

(二)不讓饑民出城,已經出來者要堵回去,這對饑民對部隊戰士,都是很費解釋的。饑民們會對我表示不滿,怨言特多說∶“八路見死不救”。他們成群跪在我哨兵面前央求放行,有的將嬰兒小孩丟了就跑,有的持繩在我崗哨前上吊。戰士見此慘狀心腸頓軟,有陪同饑民跪下一道哭的,說是“上級命令我也無法”。更有將難民偷放過去的。經糾正後,又發現了另一偏向,即打罵捆綁以致開槍射擊難民,致引起死亡(打死打傷者尚無統計)。(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