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保皇會的勤王謀略(第2/21頁)

1899年7月,保皇會在加拿大成立,對遍布全球的華僑社會進行政治總動員。這時清政府表示出一些復行新政的意向,令康有為看到一線曙光,於是發動各地華僑要求撤簾歸政,同時繼續以勤王名義在海外鼓動籌款。1899年10月2日,他告訴準備遊說全美進行籌餉的華僑人士,內地已聚兵70余萬,

勤王之舉,汲汲欲行。方今西後病危,榮祿與慶王爭權,萬一有變,中國立亡,故今日救火追亡,未有所急,所以待之者,專待餉耳。美洲多富商,若有願為國出力者,封侯之賞在今日,望勸之得千數百萬,乃可舉動。[6]其實這時保皇會在國內準備用於武裝勤王的人馬尚未聯絡妥當,許多不過還在計劃之中。

倡議勤王的唐才常決心為譚嗣同復仇,他絕不指望以西太後為首的清王朝能夠主動改邪歸正。在與康有為等人約定武力勤王之後,他回到國內,在長江中下遊一帶從事組織聯絡。1899年11月15日,唐才常向康有為報告其活動的成效,並提出政略方面新的建議:

去秋匆匆拜別,數月之內,奔馳粵桂吳楚間,未得一當,以慰慈廑,愧悚不可言狀!惟幸南方黨人日有聯合之機,類皆摩拳擦掌,隱伺時變,以圖大舉,且彼中智識亦漸開拓,其機有五:一漸知尊王之義。二減其仇視外人之心。三欲得吾輩中人主持其事。四湘粵之氣日通一日。五於改革主義漸能相容。似此情形,將來必有可大用之日。惜手中支絀異常,不能大施鞭策,為可惜耳。然此等南部聯合之機關,實為他日安內攘外根本,或吾聖主萬一不諱,即不計成敗而用之。而此時欲行尊王之實事,則究當以多購死士伺釁京師為主義,惜常等於北方情形太不熟悉,左袒為劉,奪門復辟,徒懸其事於心目,而無下手之地,未審夫子有何方法能用燕趙健兒否?然現在用力於北,以行尊王之實事,與用力於南,以為立國之根基,二者並行不悖,似分實合,均宜竭全力以圖之,而宗旨歸本於變法改制,以救我四萬萬黃種之民。何者?天下未有無大黨會而能倡發大難,以樹非常之義者,即未有不因人心易於趨向之鵠的,而能驅策天下以收旦夕之功者。尊王者,中國二千年來國民腦性最合之質點而驅策之易為力也;社會者,今日無政府黨即異日之大憲政黨,而奉我皇上為社會領袖,以除去天下之公賊也,一順天下之自然,一以萃天下之豪傑,如是而數千年來之秕政寙制,可得而次第更張矣。……於此而多遣死士,乘機救上,外協輿論之公,內寒奸雄之膽,歸政之期,或不遠乎!若夫社會既立,權力恢復,至於事機決裂之會,從容舉事,進可以勤王而清君側,退可以植國而結東鄰,而其要在使人人開其獨立自由之性質,以為無理壓制者之大抵力,而後可以自存於二十紀世界中,故曰二者並行不悖,似分實合,均宜竭全力以圖之者也。

是函末有“余事雲樵一一代稟”[7],則其時唐才常應與梁啟超等人討論過合作大舉的計劃。商議的結果,尊王不過手段,自立才是立國基本,即使光緒不諱,也可以賴此安內攘外。這與康有為一味寄希望於光緒復辟不無區別,而與梁啟超、歐榘甲等江島結義一派乃至江浙維新士人如汪康年的認識相通。

值得注意的是,此時正值興漢會成立,紅葉館送別,正氣會籌組之際,“正氣會之宗旨,以糾合愛國正氣仁人君子為主,此雖空空漠默之主意,然欲集結全國之同胞,運動革新之大業,不得不寬其區域,廣其界限,以其合群”[8]。唐才常正是有了合群大舉的基礎,用力於南北的分別,才將專意湘桂改為經營六省,因為湘桂是北上勤王的要道,而六省則是南方立國的根基。康有為說唐才常支持其戰略決策,未免曲解人意。

康有為對清廷所抱的萬一期望自然會破滅,盼來的是當朝執政不斷加緊迫害維新勢力,密令各地搜捕保皇會成員及其親屬。1899年12月20日和1900年2月14日,清廷兩度發布上諭,懸賞銀10萬兩捕殺康、梁,又於1900年1月24日宣布立新儲。保皇會明白雙方的矛盾已至生死存亡,感到危機日迫,時不我待,非速以武力大舉,不足以救燃眉之急。1900年1月底,康有為離開香港,移居新加坡,為了便於其遙控指揮內地的勤王行動,保皇會在澳門設立總局,“以便辦事”[9]。

康有為所說的“去年決計用兵”,具體而言是“自正月發策”[10],即1900年2月才決定用兵方略。按照唐才常的設想,長江、珠江應同時起兵,而後者由保皇、興中兩會共同發動。康有為否決了這一計劃,另行制定了一套兩廣起兵,襲湘攻鄂,席卷長江,直搗京師的戰略部署。其基本方針,如所定《勤王行師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