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加坡華僑(第6/12頁)

不過,注意福建,多半是敷衍閩籍的新加坡華僑,保皇會的勤王戰略從康有為等人一到新加坡就開始策劃,而對廣西始終有所偏重。5月底,廣西的唐景崧派人赴新加坡“請期”,康有為大喜過望,立即下令全力注西。[53]本來邱菽園打算“出五萬開辦閩生意”,康“惡分則力薄,已極力說其改歸西,今已全變,不辦閩生意,專做西生意。並將全股本撥來”。康有為得此巨款,慨嘆“島真不可再得者也”,隨即與邱菽園商議,改變原來廣西方面因缺少軍械而不能起的不利局面,改“散財招夥”為“因械聚人”,決定“趁日本舊貨出售,將盡以全力大購之”,把邱的5萬元全數徑直匯往日本,不由港澳總局轉手。[54]

6月中旬,北方形勢驟變,聯軍開始水陸進攻,又風聞“上弑之謠”,新加坡華僑認為危機迫在眉睫,不斷催促保皇會趕緊采取行動。對此康有為感到時不我待,趕制出詳細的行軍作戰計劃,幾乎盡遣所聯絡到的兩廣民間武裝頭目全力取桂。本來邱菽園答應將用於福建的5萬元改用於廣西方向,匯出3萬元後,見保皇會遲遲未動,怒而扣留余款。恰好此時發生廣西容縣被變民圍困事件,梁鐵君“以為或者即李立之兵”,康有為在未經證實的情況下,“因以此告此間及吉、暹,雲西已起,但不令打勤旗,今已電令改插勤旗,諸公得此報上實耗,乃少解”[55]。

在康的哄騙勸說下,邱菽園不僅匯出余下的2萬款項,還允諾再捐10萬元,以求“刻日成軍”。邱菽園雖有百萬家產,但要立即拿出現款,也非易事。他“四處籌借,即不然,亦於兩禮拜內,必得此十萬”。[56]果然言出必果,最後用屋契作保,以6厘息再借款10萬元捐出。康有為一方面感嘆其“破家為國,再無第二人”,另一方面則陷入兩難境地,倉促行動,“又慮條理未備,而不能妄起,然再遲,人心散矣”,竟指示部下“速為之,成敗皆在今日,今不妨冒險”。[57]

北方局勢的變化,也牽動著嶺南政局。6月18日,清廷電令李鴻章北上。“北亂李行”的消息傳出,給保皇會在粵行動帶來一線曙光。6月20日,康有為指示歐榘甲:“可與諸子竭力圖粵事”[58],打算改變戰略主攻方向。但這一變更遭到邱菽園的堅決反對,迫使康有為回到原定方案。康將此事函告葉湘南:

吾始以力薄,故全力圖東棧,然島力欲羽異西,吾亦以為立不敗之地,極佳。……島慮甚周,極欲羽異正軍搗西,既可必得,又可令粵響應,又處於不敗之地,無論粵中得不,而西可必得而入湘也。島甚諄諄於是,吾亦未嘗不以為然。吾今注意於東,且慮大敵環來,故欲特留大將才,即練大兵以當之。然得粵究以長驅為要,長驅仍以翼為之。[59]

其實,康有為在戰略決策上並非如此果斷堅決,舉棋不定,華而不實,才是保皇會勤王的行為特征。

新加坡華僑對於保皇會的組織發動與聯系也有所影響,保皇會在兩廣所倚重的丘逢甲、陳紫瀛、唐景崧等,均與邱菽園早有交遊。1899年,丘逢甲、黃遵憲等人在粵籌組保商局,陳紫瀛參與其事,邱菽園與丘逢甲通信中,曾詢問其蹤跡。不久,陳赴香港,與邱菽園訂交,丘逢甲得報,慶幸“天下有心人,聲氣無不投者”[60]。丘逢甲原來答應出面主持廣東方面的勤王行動,不料返鄉時潮汕一帶遭受鼠疫,多位至親慘遭不幸,巨創之下,隱居不出。陳紫瀛則從4月與陳翼亭相合[61],一直積極參與勤王活動。他是勤王正軍的九位主將之一,在自立軍的富有山樹義堂中,又和邱菽園名列正龍頭[62],地位極高。

第三節 因嫌生隙

新加坡華僑為勤王事業捐獻巨款,也就將自己的命運與之緊密聯系。而保皇會的康門師徒多為坐而論道的書生,缺乏辦事能力和勇氣,尤其拙於秘密武裝活動,選材用人,組織聯絡,策劃調度,籌款購械,處處好大喜功而力不從心。康有為曾經抱怨華僑“捐錢則不能多,責望則極其大”,何況邱菽園捐出巨款,連康有為也承認“今一切全藉邱力,可以此動大眾”,“此次大事全藉菽園乃有所舉”[63],其期望值自然較一般華僑更高。雙方的矛盾摩擦多由這一反差滋生。

保皇會的勤王計劃,一開始攤子就鋪得過大,遠非其人力財力所能承受。梁啟超籌款百萬之想已有幾分夢幻色彩,後來還不斷膨脹,托幾位美國人借款1000萬。結果耗去2萬本金,毫無所獲。他在檀香山半年,“統計所得,當不過八九萬之間,除已擲孤注二萬外,實余六七萬耳”。直到6月中旬,寄往日本和港澳的不過2萬元。[64]這引起邱菽園的不滿,“頗有過言”。7月間,康有為抱怨道:“計檀山及南中各埠可得廿余萬,惟皆未交”,美洲各埠,也所得區區。[65]在此情況下,保皇會只得一味依賴邱菽園的捐款。而澳門總局辦事人又舉措失當,所用非人,以散財招夥之法,網羅兩廣豪強,結果愈益濫支,虛糜太甚,受騙實多,款已用盡而事不能舉,甚至情報不靈,音訊不通,令邱菽園等人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