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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個情況,眾人都覺得棘手。蔡攸的關節不是一般人能夠打得通的,何況其人屬於與梁山泊義軍有過節的一派,這回當街打了他的家丁,壞了他的好事,他豈能不將李逵置之死地而後快耶?

燕青見宋江百般無計,深思了一陣,帶著幾分無奈道,可制約蔡攸者唯皇上也,只好再請李師師幫一回忙了。

宋江應道,使得使得,就有勞賢弟再拜托一回李師師吧。你可先付她酬資五百兩銀子,事成之後再予重謝。

燕青一刻也未延擱,馬上就動身趕至了鎮安坊。

這一回,燕青是徑直從鎮安坊的正門而入。張迪安排宋江和燕青經由鎮安坊裏的地道進宮,李姥姥是見到了的。李姥姥雖不知道,亦不敢問事情根由,但是明白了這燕青與皇上有些瓜葛。今見燕青理直氣壯地言稱有要事須見師師,便不敢怠慢,連忙巴結著讓一個丫鬟引了他去。

燕青見了師師,顧不得寒暄,就將李逵闖禍被拿進蔡府,欲求皇上下旨赦免之事急切述明。說罷,即奉上了那五百兩飛錢,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銀票。

李師師沉著臉道,小乙,你若是拿我當姐姐看,便休提銀子的事。燕青只好訕訕地將飛錢收回。師師笑一笑道,這就對了,我若圖你的銀子,只怕這點銀子還不夠呢。那蔡攸在京城裏橫行霸道,作惡多端,百姓皆忍氣吞聲,無人敢置一喙,也只有你們這些人才敢打他的家丁。李逵兄弟打得好,打得痛快。就沖他這份俠肝義膽,我李師師也要盡力救他一命。

燕青拱手謝道,多謝姐姐如此仗義。不過要救便須動作及時,遲了恐怕李逵兄弟性命難保。

師師蹙了蹙眉道,說得是。可若是等著皇上臨幸行院,那可是沒準的事,三日兩日也是他,十日八日也是他。燕青道,如此豈能耽擱得起?師師又思忖片刻,果斷地道,如今事急,只能是我冒昧去找皇上了。遂決定讓燕青暫在她房中等候,吩咐蕙兒帶上趙佶所賜的通行禦牌,隨她連夜從地下通道進宮找趙佶。

燕青蕙兒皆覺她的這個決定有些冒險,但事非如此,別無良策,因而亦都十分佩服她這種義薄雲天的肝膽。

當初趙佶賜給師師禦牌時,師師沒覺得它有什麽用處,不想今夜它正經派上了用場。因有禦牌開路,師師和蕙兒得以順利進宮。值守地下通道宮裏大門的太監是認得師師的,雖感師師來得有點突然,卻是不敢妄加阻攔,驗過了禦牌即刻放行,並很殷勤地為師師指點了皇上寢宮的去向。

然而再往裏面走時,師師遇上了麻煩。

這宮裏的道路,原是縱橫交錯,十分復雜,師師又從未進來過,走來拐去就不辨東西了。正當師師與蕙兒挑燈尋路之際,就見迎面有十數名宮女太監打著燈籠,簇擁著一個人逶迤而來。

此人不是別個,正是在心裏視師師為死敵的劉安妃。

這些日子,除了臨幸鎮安坊,趙佶一如既往,臨幸劉安妃的次數仍在諸妃之上。但是這劉安妃過於拔份、逞強,不甘與人分享,但凡趙佶駕禦他宮,她便很不受用。今夜趙佶去了鄭皇後處,劉安妃獨坐宮闈裏,不免寂寥郁悶。因見外面月色皎潔,便喚了侍從跟著,出來走動散心。一行人在宮苑裏轉悠了一圈,漸覺夜深寒重,正待返回玉真軒時,恰就碰上了師師和蕙兒。

走在前面的太監一眼看出師師、蕙兒不似宮裏之人模樣,舉燈大喝一聲,哎,前方何人?師師忙答道,我有要緊事來找皇上,請問公公該怎麽走?

劉安妃聽得這話蹊蹺,緊邁兩步走上來問道,找皇上?是什麽人跑到這裏找皇上來了?李師師看出劉安妃身份尊貴,恭謹作禮道,回娘娘話,民女乃鎮安坊李師師,有急切之事要面見皇上,懇望娘娘指引則個。

劉安妃大吃一驚,這李師師怎的三更半夜跑到皇宮裏來了?

她對師師是素聞其名、未謀其面,此時不覺借著燈籠的光亮端詳了一下。從來燈下看美人是韻味倍增的,燈影中的李師師自然是美艷無雙,恍若仙人。這一端詳,就端詳得劉安妃妒意大發,又想到前一陣林靈素屢做手腳非但沒有整治了李師師,反倒差點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劉安妃頓時怒火升騰,厲聲喝問,你這青樓粉頭,是如何進得宮來的?

師師回道,是持皇上賜予的通行令牌進的宮。

此言一出,更攪翻了劉安妃心裏的醋罐子。她冷冷一笑道,你休拿禦牌來唬人,宮苑禁地是你這等人可以擅闖的嗎?師師道,民女知道宮禁不得擅入,但民女確是有要緊的事須馬上面見皇上。劉安妃道,什麽要緊事,你且說與本宮聽聽。師師支吾道,此事是要見了皇上才說得的。

劉安妃見狀,思量這騷貨能有什麽要緊事?這個時辰來找皇上,除了要與皇上睡覺,還會有別的事嗎?想到這一點,她不禁勃然作色道,你這賤貨言語支吾,行動鬼祟,分明是圖謀不軌。來呀,與我將這二人拿回去細細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