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朝遭受著沖擊

1. 世界體系的棄兒

中國與西方國家的交流可以追溯到兩千多年前的漢代。在16世紀之前,中國與西方國家的往來基本上處於一種平等狀態。可是進入16世紀後,這種平等漸被打破。雖然當時古老的中國出現了資本主義萌芽,但這種萌芽在中國古老文明自身的巔峰狀態下,猶如一抹淡淡的虹光稍縱即逝。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歐洲卻發生了人類歷史上空前巨大的變革。經過14世紀的資本主義萌芽之後,西歐的幾個先進國家開始進入資本主義的原始積累時期,進而成功建立了由資產階級掌控的國家政權,創造了人類有史以來前所未有的近代文明。

馬克思和恩格斯詳細剖析過資產階級的本質,也說過它在“新時代的商業民族中的發展,是和暴力掠奪,海盜行為,綁架奴隸,征服殖民地直接結合在一起的”。就是從這個起點開始,西方開始不自覺地將目光瞄向了東方,甚至踏上了尋找中國、征服中國的歷程。

從15世紀末到道光皇帝繼位的三百多年中,葡萄牙人、西班牙人以及荷蘭人先後踏上過中國的領土,他們企圖用強硬野蠻的姿態,迫使中華帝國屈服,進而開始殖民擴張。但那個時候無論是大明帝國還是大清帝國,都還可以搬出自身存下的老底兒,與西方列強相抗衡,直到當時擁有“世界工廠”稱號的英國到來後,互成均勢的局面才被徹底打破。

應該說,英國人很早就有了踏上中國領土的願望,早在哥倫布發現中南美洲的同時,英國人也企圖尋找一條從西方通往中國的道路,到16世紀末,英國女王已經開始直接參與尋找中國的活動。例如1583年,伊麗莎白女王派遣一個名叫約翰·紐伯萊的商人來到東方尋找印度和中國,並親自寫了一封致中國皇帝的信,在信中伊麗莎白雖然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中國皇帝,但依舊用了“最偉大及不可戰勝之君主陛下”這種極盡恭維的稱呼,而且在信中表明了希望和中國通商往來之意:

……吾國忠實臣民約翰·紐伯萊,得吾人之允許而前往貴國各地旅行……吾人認為,我西方諸國君王從相互貿易中所獲得之利益,陛下及所有臣屬陛下之人均可獲得。此利益在於輸出吾人富有之物及輸入吾人所需之物……(望)給予吾人在與貴國居民貿易中所極需之其他特權……

上述這封信可以算作是英國寫給中國皇帝的最早的交流信件,遺憾的是,當時紐伯萊只是輾轉到達了印度,未能到達中國,因此這封信也沒能傳到中國皇帝的手中。

13年後,伊麗莎白又派遣本傑明·伍德作為自己的使臣,準備沿著好望角航道來華。據歷史記載,這一次女王再次親筆書寫了一封誠懇的信,而且她對中國皇帝似乎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將對中國皇帝的稱呼升級為“偉大中華之國最強力主宰者,亞洲各部及附近島嶼最主要之皇帝陛下”,信中再次提出請求中國予以通商的特權:

今求至尊之陛下,凡我國人來貴國某處、某港、某地、某鎮或某城貿易時,務賜以自由出入之權……使其得享受自由特典及權利,與其他國人在貴國貿易所享受者,一無差等。

不幸的是,伍德船隊途中多難,過程難以三言兩語說清,充滿著“沉沒”“激戰”“被俘”等關鍵詞,總之這封信仍舊沒能交到大清皇帝手中。

從15世紀末到17世紀初,作為西方後起之秀的英國,多次對中國進行苦求探索,卻沒能找到中國這個傳說中的黃金國度。

當然,沒能成功到達中國固然可嘆,但看英國女王兩封書信的表述言辭,應該說在大清帝國建立之前,雖然在公元1636年發生過威德爾艦隊擅闖珠海事件,但總體來說英國人對中國還是極盡恭敬之態。

我們常說均衡的態勢源於均衡的實力,就在女真與大明帝國打得不亦樂乎的公元1640年,英國開始了資產階級革命,然後經過工業革命,英國的政治形態隨之轉變。這種轉變在馬克思和恩格斯看來,代表著一種“掠奪制度”的誕生。在此後的二百年中,英國在歐洲範圍內經過持續的商業戰爭,先後聯合尼德蘭打敗了西班牙,摧毀了西班牙的“無敵艦隊”;戰勝了素有“海上馬車夫”之稱的荷蘭,並將其擠出北美和印度;又在18世紀擊敗了歐洲的最後一個勁敵—法國。最終英國取得了殖民霸主的地位,以其雄厚的經濟實力成了“世界工廠”。

1640年,對於處在世界東方的古老帝國中國而言,是一個不祥之年,在內部不同種族拼殺奪權之時,事實上它已經成為世界體系的棄兒,只是這種意識在很長時間之後,我們經歷了諸多屈辱後才逐漸感覺到。

雖然中國在體制上已經落後於西方,但歷史老人從不任性,它總是給各種文明以自糾的機會。清朝取代明朝算是一種換血,本以為它會重新煥發我們民族的生機,但由於滿洲部族政權意識的局限性,使得帝國不可能具有世界意識,進而在制定政策時,總是立足於天朝上國的心態去面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