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炎熱的秋季(第3/6頁)

對於希特勒而言,那個適合的心理時機就是現在。他已做好出擊的準備。在墨索裏尼進軍首都羅馬的榜樣激勵下,希特勒要在慕尼黑舉行暴動,宣布成立新的國民政府,然後發起進軍柏林行動,奔走379英裏,推翻舊的國民政府。在舒伯納-裏希特的影響指導下制訂的上述計劃似乎絕對可靠。

然而,那不是執政三雄的計劃。雖然他們也和希特勒一樣希望德國能成立一個右翼權威政府,但是對於武裝進軍柏林,他們的態度非常矛盾。在執政三雄當中,洛索的態度最為矛盾。有一次他一拳砸在桌面上,高聲宣稱:“老天作證,我想進軍柏林,我真的想進軍柏林!”但是他又補充說,只有成功的機會為“51%”時他才會那樣做。正是這樣含糊其詞的表白讓說一不二的希特勒大為光火。有一點,執政三雄倒是意見一致:他們不想讓脾氣暴躁的希特勒參與領導任何進軍行動或者在柏林的接管行動,甚至也不希望魯登道夫站在他一邊。執政三雄想要的並不是鐵腕人物一手遮天的獨裁統治,尤其像希特勒那樣剛愎自用的鐵腕人物。他們希望在柏林建立一個集體領導班底,也就是他們所說的執政內閣(完全忽視了它同法國大革命的殘酷過激行為之間的負面聯想)。

希特勒手下那個充滿幻想,風風火火的團隊——經過戰火洗禮的克裏貝爾,戴眼鏡的獸醫學教授韋伯,臉上有疤痕的羅姆,面色陰沉的羅森堡,擅長密謀策劃的舒伯納-裏希特,甚至還有穿著時髦的漢夫施丹格爾,都想大幹一場。沖鋒隊那位生氣勃勃的領導人赫爾曼·戈林眼睛裏布滿血絲。有一次在慕尼黑給巴伐利亞一帶的手下小頭目開會時,戈林制定了一個殺氣騰騰的行動方案。他交代說,所有的各隊頭目都要在各自所處的城鎮和地區準備一份名單,一旦暴動開始,列在名單上的人必須處決。“宣布暴動後,其中至少有一人立刻槍決,殺一儆百。”14

戈林並不是唯一一個預想在納粹成功接管政權後立即實行恐怖統治的納粹黨人。巴伐利亞最高法院法官,秘密納粹黨人特奧多爾·馮·德弗德滕為希特勒制定了一份嚴酷的臨時憲法,準備在暴動成功後取代《魏瑪憲法》。屆時,這部新憲法將突然終止民主體制,解散議會,以極端的獨裁統治取而代之。此外,這部憲法草案還禁止所有的罷工與工會活動,解聘擔任公職的所有猶太人,沒收猶太人的資金與收藏品,把那些“毫無益處的消費者”,那些被視為“危害安全”的人強制送進勞改營或“集合營”(此為“集中營”的委婉說法);中止新聞自由,集會自由和言論自由。更為惡劣的是,這部憲法草案充斥著死刑威脅恫嚇。它將適用於懲罰如下罪行:拒絕工作,參加非常聚會,拒不上交“在戰爭中通過使德國人民受苦受難而賺取的資金”——這最後一條矛頭指向了所謂的猶太獲利者。所有違法行為及其刑罰都將由審理輕罪的軍事法庭在不到三天內處理完畢,不得申訴。馮·德弗德滕制定的這部憲法草案規定:“必須采用絞刑或槍決的方式執行死刑。”15

在整個10月裏,希特勒的團隊與執政三雄之間的爭鬥仍在繼續。其中最具諷刺意味的是,盡管各方政治領導人爭鬥不休,戰鬥聯盟準軍事組織,國防軍的老牌部隊和巴伐利亞州警察部隊之間卻展開了高級別合作。為了采取任何重大行動,比如將法國入侵者從魯爾地區趕出去(他們考慮過采取這一行動),遏制那些在圖林根和薩克森州從事煽動民眾活動的赤色分子,向柏林進軍,他們知道必須相互配合,協調行動。戰鬥聯盟準軍事組織中武器裝備最好的當屬高地聯盟。在其領導人韋伯被問及是否把他的重炮調到巴伐利亞北部邊境的國防軍和巴伐利亞州警察部隊那裏時,他回答說:“好像是這樣,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重炮。”考慮到戰後德國對國防軍在規模和經費方面的種種限制,上述說法比較可信。16

除了前面提到的共享武器裝備這種情況以外,希特勒手下的武裝人員還經常在國防軍兵營接受訓練,有時甚至還穿上國防軍軍裝。戰鬥聯盟所使用的武器存放在官方軍火庫。準軍事組織的部隊閑暇時同正規軍一起操練。洛索命令巴伐利亞一帶的手下指揮官做好準備,把來自所謂愛國聯盟的準軍事組織合並到他們的部隊中去。由於整個事情明顯違反《凡爾賽條約》,所以洛索在10月裏要求舉行一次“秋季演習”,向監督執行《凡爾賽條約》的同盟國觀察員隱瞞其部隊收編合並的實情。

就在執政三雄在進軍柏林與和希特勒結成政治盟友問題上閃爍其詞的時候,那些預謀叛亂的人正準備采取行動。11月1日,由韋伯在自己的公寓裏安排的一次會晤中,希特勒對巴伐利亞州警察部隊總指揮塞瑟爾說:“時機已到。經濟困苦使我們的人民感到絕望,我們必須采取行動,不然他們就會站到共產黨人一邊。”17塞瑟爾回答說,他明天要趕到柏林,看一看澤克特將軍是否支持進軍柏林或者使用武力接管政權的其他行動。他懇求希特勒不要單獨采取任何行動,至少要等他從柏林回來。希特勒回答說:“塞瑟爾上尉,我會等你回來,但是到那時你必須采取行動,說服首席專員卡爾也采取行動。如果你回來後按兵不動,我必須獨自采取行動。”18據有關人士透露,希特勒也收回原來講過的不發起暴動的承諾。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