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炎熱的秋季(第4/6頁)

四天後,塞瑟爾回到慕尼黑。他匯報說,澤克特將軍打消了進軍柏林的想法。雖然這位老將軍贊同由右翼執政內閣接管政權,但是只有走“合法道路”他才給予支持,即由艾伯特總統根據《魏瑪憲法》第48條發表相關公告。對於執政三雄而言,這等於證實了柏林領導班底的不可靠行事方式。洛索早就表達過同首都那幫人打交道時感受到的不滿失望情緒:“如果柏林只剩下一些膽小如鼠的領導人,唯唯諾諾,不敢決斷,只靠巴伐利亞無法挽救德國!”雖然言辭有勁,但沒有采取任何行動。20

當時,希特勒承受的采取行動的外部壓力幾乎到了無法抵禦的程度。幾個月以來,準軍事組織和沖鋒隊的武裝人員一直在準備參與軍事行動——他們接受軍事訓練,接受思想灌輸,讓他們滿懷希望在“驅逐柏林那幫當權派”、恢復德國民族自豪感方面發揮具有歷史意義的重要作用。但是壓力也來自內部。希特勒對於自己內心世界的各種需要極為敏感。

經過四年痛罵柏林的“十一月罪犯”,經過不斷地預言即將臨頭的國家厄運,希特勒基本上再也拿不出任何可以誇誇其談、高調渲染的話題內容了。由於嚴格禁止納粹黨參加選舉(因為他反對議會制),除了啤酒館裏的爭論以外,希特勒甚至使取得小勝的希望也變得極為渺茫。盡管納粹黨成員的數量在不斷增加,然而納粹黨既無法獲得越來越多的選民支持,也無法擁有當選代表。這種政治僵局以及那種焦躁不安的個性,在希特勒心裏觸發了烈火般的行動沖動。

每當遇到高風險局面時,希特勒的本能反應幾乎總是奮不顧身,知險而進。行動就是他的春藥,他的興奮劑,他的生命常態。全世界後來恐怖又悲傷地了解到,希特勒的急躁沖動往往壓倒了其他所有需要考慮的大事。希特勒曾經使聽眾,也使自己亢奮激昂,在胸中喚起一陣陣狂熱的期盼。他內心裏那種日益膨脹的自我形象促使他奮進出擊,果敢采取行動。近來他自比為馬丁·路德、腓特烈大帝和理查德·格瓦納——這些著名人物都是他心目中的英雄和榜樣。他曾經說過:“我要戰鬥到底,永不迷失我為自己設定的目標:一定要成為德國解放偉大運動的先驅者。”21在另一次談話中,希特勒甚至自詡為後世拿破侖。洛索將軍的參謀長奧托·弗萊赫爾(男爵)·馮·貝爾尚上尉說:“希特勒認為自己也會像當年拿破侖從厄爾巴島向巴黎進軍占領整個法國一樣,最終以少勝多,取得全勝。他想要調動巴伐利亞的軍隊攻打柏林,而我們認為這樣做毫無意義。我們拒絕這樣的要求。”22

最後還有來自上面的壓力。希特勒開始察覺到執政三雄也許會達成共識,一起行動,但是會把他撇在一邊。無論通過政變還是談判的方式,巴伐利亞執政三雄都有可能采取行動,奮力一拼,在時機成熟時奪取德國政權。11月6日,星期二那天,希特勒的擔心得到證實。當天最高執政官卡爾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召開了一個會議,邀請準軍事組織的所有首領前來赴會,唯獨沒有邀請納粹黨人。這是一個很大的意外。希特勒和戈林都沒有出席會議。但是戰鬥聯盟的領導人克裏貝爾上尉、韋伯博士和其他人都出席了會議。卡爾心裏清楚,他主持的會議一結束,他們就直奔希特勒。他表示,這次會議旨在全面遏制傳言中的準軍事組織,包括希特勒領導的沖鋒隊行動計劃,防止他們過早地對圖林根州的共產黨人采取行動。23但是在執政三雄出席的這次會議中,卡爾卻更加關注柏林:任何意在建立獨裁統治的行動必須小心謹慎地進行準備,必須包括一些來自德國北部的鐵腕人物。到那時為止,這些鐵腕人物還沒有被尋到。出席會議的一位名叫馬克斯·庫納的人說:“關鍵是我們要在柏林建立一個民族主義政府,不受議會的幹涉。獨裁統治至關重要。必須同施特雷澤曼的政府鬥爭。從1918年革命及其影響中解放出來。擺脫工會和托拉斯。”24

為了完成柏林政權變更,卡爾對集聚在辦公室的那群人說可以有兩種選擇:“正常途徑”和“非正常途徑”。正常途徑貫穿著《魏瑪憲法》第48條內容,允許總統艾伯特宣布進入緊急狀態,組建執政內閣。這似乎行不通,尤其是在塞瑟爾向馮·澤克特將軍提議遭到拒絕的情況下。“所以準備采取非正常途徑,”卡爾接著說道,意思是武裝接管政權,“準備工作都已完成了。”然後,卡爾以戈林所稱的永遠有準備之人的口吻補充說道:“只能根據細心制訂的統一計劃采取行動。”而且這樣的計劃必須在卡爾本人的領導之下。他接著說道:“只有我有權發布開始行動的命令。”這位行政長官暗示在兩周內有可能采取行動。25洛索補充說:“巴伐利亞師已經準備就緒。”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