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塵埃落定(第2/5頁)

希特勒在關押於蘭茨貝格監獄期間留下的最重要遺產就是《我的奮鬥》。這本書後來的出版經歷頗不尋常,非常引人注目。41925年,印刷出版的10000冊第一卷《我的奮鬥》銷路很好,至少賣給了真正的信徒。“阿曼開始利用《我的奮鬥》為自己獲利”,漢夫施丹格爾在當年12月這樣說道,那時剛開始再印10000冊。5第二卷於1926年12月出版,銷售緩慢。後來兩卷合為一書,通常被視為“大眾版”《我的奮鬥》。由於希特勒的語言風格浮誇艱澀,政治觀點頑固不化,再加上他領導的暴動遭到慘敗,使得高級出版物的政治評論員紛紛認為希特勒“沒希望了”。甚至,本身深奧難懂的《法蘭克福報》也認為:“阿道夫·希特勒在一天之內消耗掉了全部軍火。”6

20世紀30年代,隨著希特勒在政治上平步青雲,一路高升,人們對《我的奮鬥》一書的興趣也隨之高漲。到1933年1月希特勒上任時,《我的奮鬥》已售出24萬冊。7接下來這本書銷量一路飆升,到年末總共售出100萬冊,其中許多賣給了德國公共圖書館。8到1945年希特勒自殺身亡時,《我的奮鬥》已經售出1200萬冊,被譯成18種語言。在每個德國家庭的私人藏書中,《我的奮鬥》並非僅用於擺設,或者屬於強制性購書的讀物。學者奧斯馬爾·普洛金格在對《我的奮鬥》一書的寫作、出版及閱讀情況進行詳細研究後,寫出了一份長達632頁的研究報告,反駁了那種長期以來認為《我的奮鬥》只是一部沒人閱讀的歷史上最有名的暢銷書的觀點。例如,通過對德國圖書館借閱記錄進行調查研究後,普洛金格表明這本書的借閱次數頗多,從而否定了那種認為人們購買這本書只是為了擺設,或者僅僅將其作為結婚禮物收藏的看法。人們閱讀《我的奮鬥》這本書是出於自願的。9

《我的奮鬥》的那份原有書稿已經遺失。或者說所有書稿均已遺失,因為這本書據說在出版前經過希特勒本人以及不同助手的多次修改編輯,前後變動很大。即使在希特勒取得政治上的勝利時期,書稿也被視為國家秘密。希特勒本人擁有一本《我的奮鬥》。1940年,在納粹黨大會期間舉行的紀念“為偉大德國而奮鬥”的展覽活動中,他私下裏不允許納粹黨档案管理人員公開展示《我的奮鬥》書中的任何一頁內容。即便是書頁的照片也不允許對外展出。10海倫娜·貝希施泰因據說有一本希特勒贈送的《我的奮鬥》,或者還給了希特勒,或者在柏林遭到轟炸期間被燒毀了。不過這種說法不足為信。在戰爭的最後一周,希特勒存放於柏林、慕尼黑與貝希特斯加登的所有文件幾乎均由其副官尤利烏斯·肖伯銷毀。在戰爭的最後時日,納粹黨的档案管理人員將成噸的档案扔進火爐裏,許多原始文獻化為灰燼。多年後,如本書第九章所述,只有《我的奮鬥》前5頁書稿以及希特勒所寫的18頁提綱被發現。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我的奮鬥》一書陷入了奇怪的境地。美國當局於1945年繳獲了希特勒與納粹黨的剩余財產,包括馬克斯·阿曼經營的埃耶出版社。但是占領軍很快將所有權移交給了重新恢復的巴伐利亞政府。慕尼黑曾經是納粹黨的發源地,希特勒將其稱為“納粹運動首都”。巴伐利亞人對此非常敏感,立即將《我的奮鬥》一書查禁。這一禁就是70年。由於版權有效期為70年,所有想用德文重新出版《我的奮鬥》一書的企圖均遭到巴伐利亞政府的阻撓。就連戰後德國第一任總統特奧多爾·豪斯想把《我的奮鬥》作為年輕一代的反面教材都未能如願。只有在古舊書店的後倉庫裏,或者在研究型圖書館裏才能找到《我的奮鬥》。這本書已經成為禁書,成為德國歷史上最黑暗時期的妖魔化陳跡,廣大公眾很難找到這本書。再說當時幾乎無人在搜尋這本書。隨著互聯網的興起,《我的奮鬥》一書的主要內容由新納粹團體傳到了網上。盡管如此,只有少數右翼分子才有興趣閱讀。不知他們當中又有多少人真正讀完了這部乏味浮誇的長篇大論。

2015年最後一天,隨著版權有效期一過,巴伐利亞政府對德文版《我的奮鬥》一書的禁錮也告結束。2009年德國納粹時代重要研究中心——慕尼黑當代史研究所,開始研究編輯帶有注釋的“評述版”《我的奮鬥》。這是自二戰結束後,編輯出版的第一部德文版《我的奮鬥》。慕尼黑當代史研究所已經推出面向歷史研究的12卷資料匯編讀本,其中包括數千篇希特勒演講稿、文章作品和各項命令;25卷約瑟夫·戈培爾日記。1961年又編輯出版了新發現的一部希特勒書稿。這部書稿是希特勒原本要作為《我的奮鬥》第三卷出版(這部書稿後來作為希特勒的第二本書出版發行)。當代史研究所的該項目負責人克裏斯蒂安·哈特曼表示:“對於我們來說,只有出版希特勒最重要的思想資源《我的奮鬥》,填補上空白才是明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