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顆將星的隕落標志著另一將星的升起

李文忠的回答凝重肅穆:“我們是受朝廷之命驅逐韃虜而來,所做事情只遵從一個標準:有利於國家即可!兵法有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就是指目前這種情形嗎?文忠雖屬擅自出兵,卻沒有什麽不對:大同危機,關乎整個東線安危,急速救援便是,何論日後自己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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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與李文忠在新開嶺伏擊戰大勝之後,來不及讓手下騎兵休息補充,西面不遠就是元上都,稍微耽擱就會讓元帝成為漏網之魚,現在是真正需要兵貴神速!

這兩位唯獨沒有設想:這元廷的百年故都就是那麽容易接近?

其實,就是兩位主副將再怎麽抓緊時間也沒用,原因很簡單:元順帝現在壓根就沒在上都。

其原因也不復雜:上都雖然曾經輝煌,但卻在在十年前被紅巾軍的關先生攻占過,義軍退出上都前又毫不客氣給它來了“春天的一把火”,昔日宮闕早就變成了一片頹垣敗瓦,也難怪元帝念念不忘重返元大都。

現在的所謂“朝堂”、“皇宮”無非都是名稱好聽,其實都是些牛、羊皮縫制的帳篷,比起大都那些真正的金碧輝煌,上都簡直就是“難民營”水平,往好處描繪也就大致相當於今天大地震過後的“臨建房”級別。

甚至連城墻都是破爛不堪,大段大段都是在地圖上虛擬的,實地遊覽看看?只能聽“講解員”向你描繪昔日如何如何,嚴格說:上都乃一“不設防”城市。

距上都被關先生焚燒,畢竟過去了十年之久,為什麽富甲天下的元帝不悉心整修一番?

說起來有點匪夷所思:這位大元皇帝志不在此,注意力集中到了兩點:親手制作些奇巧鐵木工藝品,以至闖下了好大名頭:“魯班皇帝”!

其次就是另類“藝術”修養了,據野史載,元順帝熱衷於研究利用女色修法養身,這雖然無從考究,但當時避難於上都元朝高官們不甘寂寞,爭相購買高麗婢女卻是有據可查,皇帝不做表率,臣下能故態復萌麽?

據說順帝尤喜歡讓十六名宮女戴上象牙佛冠、全身披上纓絡、穿著大紅銷金長短裙,隨音樂跳“十六天魔舞”(舞蹈的內容大致是“天魔”企圖以色相引誘“菩薩”)。

這種名宗教實色情的“野台子”舞蹈,當然只有元順帝的親隨才能借光參與觀賞,而順帝逃離大都時雖然丟下了不少王公高官以及忠勇將士,這十六位靚女卻是要堅決帶在身邊的,來到上都之後,舞蹈場地不那麽規則了,環境改變心情,順帝怎麽也找不到當年的沖動感覺。

所以,百無聊賴的皇帝幹脆再次“北狩”,擺駕到了達裏泊(達賚湖)畔,實指望蒙古大草原中的這顆“明珠”減輕自己的思念大都之苦。

元代不少史料記載順帝先到了和林,後來才“顛沛流離”到了應昌——這不大可能,和林位置在哪兒?遙遠的大北方啊,也就是今天的外蒙境內烏蘭巴托西南哈剌和林,既然到了那裏,還再次“顛沛流離”南返?

事實上元順帝僅僅是到了應昌附近的達裏泊,而且於八月宣布“遷都”於此,隨後發覺:別說收復大都,就連收復上都也接近無望,才被迫再次宣布“遷都”於應昌(今內蒙古克什克騰旗境內),從此元順帝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那裏。

元順帝的先行“北狩”,使常遇春突襲上都活捉元帝的計劃落空,甚至連象征性的攻守戰也沒有發生,常、李二人的騎兵奔馳兩晝夜,來到上都附近時已經人困馬乏,假若這時有一股元兵奮身出戰,勝負還當真難說。

可惜,這種可遇不可求的戰機沒人去抓,大元留守將士如同驚異地看到遠來旅遊者一般,讓明軍騎兵在上都近處舉炊造飯品美食,然後舒服地休息了一夜。

等到大家醒悟:“這是南蠻打到了家門口呀!”之後,也沒有例行地舉行什麽軍事會議決定行止,而是爭相北走,遠離這個是非之地,討論到天亮大家豈不都成了南蠻戰俘?這道理不用誰提醒,明擺著!那就走人吧。

明軍一覺睡醒,緊急整頓軍容,擺開攻城的架勢來到上都之時,卻見基本人去城空,那還有什麽說的?放馬追擊就是!李文忠率部“追奔數百裏,俘其宗王慶生、平章鼎住等,斬之”。

也有史家記載,明軍經歷了一天的攻城戰,這不大可能,據劉佶《北巡私記》記載:

十五日,晃火帖木兒王與賊兵戰於新開嶺,大敗。王匹馬陷陣,死之。……十七日,賊陷上都。

與大戰新開嶺僅僅相隔一天,明軍就是趕路也是屬於“飛行軍”水準了,哪裏還有時間進行這種攻城“瑣事”?

至於有朋友會指責:急行軍來到上都,為什麽不立即開進上都?這不是明明放元帝走人麽?——這就有些過高要求常遇春了,須知,順帝在不在上都姑且不論,長途奔襲的部隊哪能不吃、不喝、不睡覺立即投入不知會有多激烈的戰鬥?總要給偵察員留點探知上都布防情況的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