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顆將星的隕落標志著另一將星的升起(第2/7頁)

不過,這次奔襲還得算是基本成功:生擒了一個王爺、一個平章,並且在追擊戰中俘虜蒙古將士萬人,繳獲大車萬輛,馬三萬余匹,牛五萬余頭。

再往前追擊?不行了:元帝“北狩”與元軍逃竄的目的地應昌雖然距離上都不算太遠,但中間卻相隔一段沙漠地帶,沒有體驗過沙漠兇險的中原部隊是不敢輕易進入沙漠的,除非經過充分準備再加上有路熟向導,否則就等於率部集體自殺。

再說,明軍這次北伐以來,幾乎馬不停蹄,人不卸甲,轉戰數地未經歇息,騎兵已經疲憊,步兵也尚在路途趕來,明軍需要一段時間充分休整,在此期間搜集元軍殘部情報,尤其是元帝的具體位置,這些工作是繼續征戰的保證。

此刻,令常遇春唯一感到郁悶的是沒有與元順帝本人打個照面,按說照目前戰局,皇帝以及大將軍徐達交給的任務已經基本完成:上都被順利攻占便標志著戰事可以告一段落,再往後便可以進入掃蕩殘敵的收尾戰了。

這時誰也不曾料到:余下的“收尾戰”竟然足足進行了二百七十年,幾乎與整個大明朝相始終!

這個太過遙遠的話題咱們就此一句帶過,還是說說常遇春眼下的心態:無非是休整部隊、搜集軍情、添置沙漠裝備,尤其是貯水器具,總之一句話:堅決追到應昌,追上元帝,徹底了結元廷殘命!

但是,這個歷史使命注定輪不到常遇春了,七月初,常遇春與李文忠接到徐達軍令:奉聖上諭旨,東線守備留給各駐鎮將領,兩位將軍所部全師回歸塞內,西進慶陽,會師主力,拿下張良臣,進剿王保保!

俗話說“軍令如山”,就算沒有那句附帶的“奉旨”字樣,常遇春也不會有任何拖延耽擱,雖然不能繼續追捕元帝有些遺憾,但能與王保保再次對決沙場,怎麽說也是件令人興奮的消息。

於是,上都的明軍立即結束休整,全軍緊急北返,乍看明軍這次的北伐也算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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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冥冥之中有一只無形大手,在輕佻地玩弄著蕓蕓眾生的命運,在這只“大手”之下,人們絕對比不得如來佛祖手下的孫猴兒,人家孫悟空還能翻上幾個跟鬥,世人卻只能哀嘆命運不公,沒有采取任何主動措施的可能。

即便是成天享受“萬歲”馬屁熏陶的皇帝或者偉人,也無法逃過這只無形大手的控制,北伐副將常遇春自然也在受到它的捉弄。

洪武二年(1369年)七月,常遇春自開平率師緊急南歸,大軍行至柳河川(今河北赤城縣西),下馬時突覺燥熱異常,於是便迎風卸甲休息,誰知涼爽未解,竟然頓時全身疼痛,急喚隨軍郎中診治,卻不明病因,郎中只得臨時杜撰了一個病名,曰:卸甲風——也就是卸甲時中風的意思,倒也貼題。

得病名堂雖然有了,但卻無從施藥下針,常遇春霎時間全身遍體劇疼,而且越來越烈,連從前痊愈已久的箭創舊傷也無端潰裂!

這種怪病唯有病人自己知道!常遇春自知不起,亟召李文忠入帳,向自己的副將囑托軍事,與戰友慘然訣別。

當夜,七月七日,也就是天上牛郎織女於銀河之上鵲橋相會的日子,常遇春暴卒於軍中,一代將星隕落,年僅四十歲——這也是中國民間的“虛歲”算法,常遇春其實僅僅活了三十九周歲。

李文忠此刻面臨劇變,卻只能忍住悲傷,緊急修書向南京的朱元璋報喪,自然也需要向慶陽城下的徐達驚報噩耗,信使用最快速度於七月二十三日上午送達南京,聞訊的大明皇帝瞬間驚倒在了龍椅上!

朱元璋忍住悲慟,召來劉基、李善長、宋濂等人商量安排常遇春後事,追認常遇春為“翊運推誠,宣德靖遠功臣”,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太保中書右丞相,並追封開平王,謚曰:忠武!配享太廟。

這是朱元璋能給常遇春的最高榮譽:從古至明代,封鄂謚“忠武”的只有唐朝尉遲恭、宋朝嶽飛,常遇春是第三人。

常遇春靈樞運到南京那天,朱元璋大慟罷朝,親往祭奠,扶靈車大哭,並於棺前泣詠挽詩一首,其情至為悲切:

朕有千行鐵液汁,平生不為兒女泣。

昨日忽聞常君薨,一灑乾坤草木濕。

皇帝詠罷,下旨開棺親睹遺容,當場脫下龍袍蓋在常遇春遺體之上;後又親為其選擇墓地——南京鐘山北麓,甚至不惜書調前線的徐達回京參加常遇春會葬典禮,朱元璋悲痛之情可見一斑。

至於常遇春到底怎麽死的?自明以來眾說紛紜,其實很簡單:累死的!

漢時霍去病也大概也是這個病因,軍務繁忙,不恤體力、腦力透支,出現驟死不足為奇。

對於常遇春來說又多了一層因素:不服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