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火燒歐洲(第4/6頁)

此次內閣會議之後,奧匈帝國進入一段寂靜的等待期。為了秘密,奧匈軍隊甚至都沒有開始備戰行動。康拉德對此都感到驚愕。蒂薩繼續讓人討厭。他在剛開完內閣會議的第二天,就寫信警告弗朗茨·約瑟夫:“以人的常理推測,攻擊塞爾維亞將導致俄國幹預,從而引發世界大戰。”他又恢復了原有態度:給塞爾維亞的要求應該“苛刻,但必須有可能實現,如果塞爾維亞拒絕,才能采取進一步的行動”。貝希托爾德正忙於草擬給塞爾維亞的要求,不願搭理蒂薩。

7月13日,維也納駐柏林大使向國內匯報說,德國對維也納不采取行動感到越來越緊張。貝希托爾德對此報告仍然不理睬。第二天,當蒂薩反對向塞爾維亞提要求時使用“最後通牒”這一名詞時,貝希托爾德愉快地妥協了。要求草案的新題目是“有時間限制的照會”。新名和舊名聽上去有差別,但本質一樣,貝希托爾德感到沒有損失什麽。維也納規定塞爾維亞必須在48小時內答復,但是沒有說明如果答復不滿意維也納可能的反應。在訓令的指導下,維也納的駐外大使們向俄國保證維也納沒有策劃什麽值得擔憂的東西,甚至德國也獲得類似的保證。貝希托爾德再一次表現出過度的聰明,他不僅欺騙朋友,也欺騙可能的敵人。

7月19日,維也納內閣再次開會,評審貝希托爾德草擬的照會,之後給予批準。這個照會包括10條要求。至少一半要求是完全合理的。然而,有幾條可解釋為要求塞爾維亞拿國家主權做交易。其中有一條款,要求奧地利直接參與對刺殺斐迪南大公案件的調查和相關內部事宜,就是這一條引起塞爾維亞的極大反對。這樣的條款,招致塞爾維亞的拒絕幾乎不可避免。奧匈內閣決定,貝希托爾德應該在7月23日法國總統離開彼得堡後立刻提交給貝爾格萊德的塞爾維亞總理。蒂薩不再反對。德國給予的承諾沖淡了他的警告,此外他開始把塞爾維亞——更確切地說是塞爾維亞與羅馬尼亞的友誼關系——看作對匈牙利控制的特蘭西瓦尼亞地區的威脅。這個地區有大量的羅馬尼亞人口,他們越來越不安分,想與其真正的祖國統一。

向塞爾維亞提交外交照會的日子是7月23日,星期四,提交過程出現一些錯誤,有點兒像是一幕憂愁的小喜劇。塞爾維亞首相帕希奇早就被告知有維也納文書將至,但他必須離開貝爾格萊德去塞爾維亞新近成立的一個省份做選舉活動。他的外交大臣在得知下午6點有奧地利大使拜訪時,試圖用電報與他聯絡,發出的電報沒有回音。

維也納駐貝爾格萊德大使有一個古怪的名字,叫吉塞爾·馮·吉塞爾林根(Giesl von Gieslingen),是一位男爵,他也相信與塞爾維亞之戰不僅不可避免,而且盼望早日開戰。他被帶去見塞爾維亞外交大臣時,這位部長既不會說德語也不會說法語,必須有翻譯員在場。吉塞爾開始讀政府照會,照會很長,開頭就抱怨塞爾維亞的行為不能容忍,而今後就更不能容忍。他讀得很慢,頻頻停頓,以便讓翻譯員能聽清楚。塞爾維亞外交大臣聽著聽著,有些警覺起來,開始一次又一次地打斷吉塞爾念照會,他通過翻譯員抱怨他無法接受如此重要的政府間通信,只有首相才能處理。不耐煩的吉塞爾說既然如此,他只能把照會留下,然後離開。吉塞爾臨走時說:“只有無條件接受才能滿足奧地利,塞爾維亞必須在星期六的下午6點前答復。”

除了俄國外,奧地利向塞爾維亞提出最後通牒的新聞在各國都沒有產生什麽影響。遙遠的英國,《愛爾蘭地方自治法案》引發暴力危機,英國政府正受困其中,沒有多余的注意力留給巴爾幹問題。對塞爾維亞從來不友好的英國報紙,慷慨大方地談論奧地利的要求,稱這些要求合適和負責任。英國外交大臣愛德華·格雷,只是建議最後期限應該後延。

法國的興趣更小。總統普恩加來,剛結束與沙皇尼古拉及其部長的會面,正在彼得堡至法國的海面上航行。法國巴黎的公眾和政府正注視一樁新近發生的醜聞,前任總理的妻子槍殺了一名報社編輯。

柏林也很安靜。德皇威廉剛從夏季航海休假中返回,一直都不知道奧地利照會這回事,他還是從挪威報紙上看到的相關報道。可以理解,他對德國外交部沒有通知這件事感到憤怒。他開始表示出嚴重的關切。他建議取消德國公海艦隊訪問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計劃。不過,在別人的勸說下,他取消了自己的建議。首相貝特曼–霍爾威格要求他不要第二次中斷度假。德皇威廉拒絕了,起程回家。

德皇威廉此時並不知道奧地利照會的內容。柏林請求獲得奧地利照會的副本。7月22日,離奧地利向塞爾維亞提交照會的實際時間不到24小時,德國外交大臣戈特利布·馮·賈高(Gottlieb von Jagow)得到一份不完整的副本,隨同該副本提供的信息也未提及奧地利早已決定不接受塞爾維亞的答復一事。首相貝特曼–霍爾威格不願花費時間讀所獲得的副本。維也納以前沒有咨詢過柏林,此時更沒有時間回答質疑問題或應付反對意見,而且最有質疑權的德皇威廉甚至比任何人知道得都要少。這是貝希托爾德蓄意設計的結果。在克服蒂薩的反對意見和二元帝國的二元致命官僚慣性後,他成功地推動政府采取行動,並決心不讓枝節問題幹擾事態發展。因此,他繼續維持早先的謊言。他不僅對俄國政府隱瞞他的外交照會的嚴肅性,也積極誤導俄國的期望。他根本沒有幫助歐洲的報紙或者說歐洲公眾去理解為什麽奧地利最終要采取行動。他幾乎沒有透露維也納已經搞清刺殺計劃來自貝爾格萊德,也沒有透露有塞爾維亞官員涉案的嫌疑。維也納沒有公開指責貝爾格萊德調查刺殺不力。所以,當維也納照會的新聞橫掃歐洲大陸時,它所帶來的震動要超過薩拉熱窩刺殺發生後奧地利立刻入侵塞爾維亞所能引發的震動。截至7月23日,斐迪南大公遇刺已經過去了三周有半。人們的情緒已經冷卻,大家早就開始操心其他事物。沒有人認為,斐迪南大公夫婦遇刺是一次值得用武力去報復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