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轉變態度(第3/7頁)

像往常一樣,貝當在為第二次阿圖瓦戰役所做的總結報告中,直言不諱地宣布大戰不會因為打幾次偉大的、光彩奪目的勝仗而結束。他說這場大戰是消耗戰,需要把傷亡控制在可容忍的範圍內。“最後的勝利屬於還有活人的那一方。”他說。實際上,他的想法更接近法金漢,而不是霞飛、弗倫奇、黑格。他在構想如何結合炮兵和步兵作戰方面比自己的法國同事更具有現代意識,接近德國人的思考。他說,大炮奪取敵人的陣地,步兵的任務是占領已經被大炮征服了的陣地。

倫敦的態度也在發生改變。基欽納,這位被視為與霞飛一樣有影響力的英國標志性人物,此時也被面前這種可怕的新式戰爭搞得相當困惑,比霞飛更願意承認目前沒有什麽好的應對之策。在私下場合,他正逐漸失去過去特有的剛強自信,這種自信過去一直是他公眾形象中最核心的成分之一。他對加裏波利戰役已經失去了信心,那裏的戰況很糟,英法在加裏波利登陸後受困於海灘上,土耳其夏天傳染的痢疾和蒼蠅引發的瘟疫嚴重侵襲士兵的健康。但是,他有一個判斷,此時讓漢密爾頓撤退有可能再損失數萬名士兵的生命。他堅信英國必將勝利(他害怕戰敗的後果,因為埃及的穆斯林將受到鼓勵而起來反抗)。所以,他準備以最大的代價去獲得勝利。5月初,協約國內部討論是否使用地中海的協約國艦隊強攻達達尼爾海峽,但是“歌利亞號”戰列艦在達達尼爾海峽被擊沉後這項計劃被擱置。達達尼爾特遣艦隊的皇冠——巨大的“伊麗莎白女王號”戰列艦已經撤退到安全水域。3天後,海軍上將約翰·費希爾在聽說丘吉爾還在向達達尼爾海峽派遣更多的戰艦後,辭去了海軍大臣的職務。他在給當時的反對黨英國保守黨一封情緒激動的信中,稱丘吉爾是“一個真正的危險”。在信中,他還警告說:“在達達尼爾海峽附近正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國家災難!”5月25日,德國潛艇抵達愛琴海,用水雷擊沉“勝利號”戰列艦。一天後,又擊沉“宏偉號”,隨後剩下的6艘英國戰列艦從達達尼爾海峽水域撤走。至此,英軍已經沒有能力利用海軍力量攻擊海峽了。

基欽納仍然對西線的前途心存疑慮,但他越來越不敢表露疑慮。他是因為有巨大的個人威望才被任命為英國戰爭大臣的,但他的威望已經嚴重枯萎了,至少在那些內閣成員的眼裏是如此,他手中的權力正在消失。基欽納最適合做總督,去管理帝國的邊遠屬地,不適合妥協和協調政黨間的平衡,他的政治技巧自大戰開始一直沒見改善。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詭秘、專制、不願合作、不願分權。“我感到反感,”他在實際嘗到英國內閣政治的滋味後說,“因為我必須向23個我幾乎不認識的紳士透露軍事秘密。”到1915年春天的時候,許多大臣都非常不喜歡他,怨恨他,甚至英國保守黨也有同感。

5月中旬,第二次阿圖瓦戰役的流血達到高潮,黑格的奧博嶺進攻變成一場災難,基欽納取消了一項向西線增兵的計劃。約翰·弗倫奇在聽說有3個師的兵力被送往加裏波利後,幾乎被氣瘋了,發電報責難基欽納,電報宣稱他的炮彈庫存太低,如果不立刻供應炮彈,就不能恢復進攻。基欽納給出了答復,答復令弗倫奇大吃一驚。基欽納命令弗倫奇交出2萬發炮彈並運送到加裏波利。這表明英國遠征軍內部有人打小報告。也許是過度氣憤的緣故,弗倫奇並沒有注意到電報承諾被調走的炮彈24小時內將會得到補充,怨恨的他決定向基欽納宣戰。他決定向自己的老朋友查爾斯·雷平頓(Charles Repington)尋求幫助,查爾斯是他的前戰友,現任倫敦《泰晤士報》軍事記者。他告訴查爾斯,英國進攻之所以失敗是因為缺少炮彈,而缺少炮彈是基欽納的錯誤所致。幾天後,倫敦的報紙上出現一系列指責基欽納的文章,這些文章產生了聳人聽聞的效果。加上費希爾的辭職,讓人感覺到倫敦政府處於混亂之中。當兩名被派遣去解釋弗倫奇的抱怨的參謀官抵達倫敦時,局勢變得更糟糕。這兩名參謀官發現保守黨領袖安德魯·博納·勞和勞合·喬治是最耐心的聽眾。最近,勞合·喬治越來越坦率地批評基欽納壟斷英國軍事的決策權。

勞合·喬治一直是英國政壇最耀眼的明星,此時正逐漸成為具有主導性作用的人物。他在拜訪首相阿斯奎斯時警告說,如果不盡快采取有效行動改善軍備生產,他將揭露更多政府管理失誤的醜聞。阿斯奎斯最善於保護自己,迅速做出反應。英國政府解體了,於是有了新一屆的聯合內閣,這是英國歷史上第一次出現戰時聯合內閣。阿斯奎斯保留其職位,保守黨成為內閣重要力量,勞合·喬治變成還留在內閣的自由黨閣員的領袖。英國議會通過軍需品法案,建立軍需部,從而將基欽納手中控制軍備的權力拿走。首相開始命令基欽納定期對已經完成的工作和未來工作計劃提交詳細報告,這實際上剝奪了基欽納喜歡的秘密運作的自由。後來,決定戰爭策略的權力也從基欽納手中移交給皇家總參謀長,這是對基欽納最後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