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凡爾登大挪移(第3/6頁)

在1916年離開歷史舞台的人物不止加利埃尼。各式各樣的人物就像接受檢閱一樣,有人走出世界大戰這個閱兵場,就有新人走入這個閱兵場。許多將軍、海軍上將、政府領袖從權力的巔峰上跌落下來,又有許多新面孔取代他們爬上權力的巔峰。法國的領導層從4月開始發生巨大變化。野心勃勃的羅伯特·尼韋勒(Robert Nivelle)是一個範例,他在1914年時還只是一個上校,由於他成功地打敗德軍進攻巴黎的最後一次進攻,因而名聲大振。他是“攻勢邪教”的忠實信徒,在馬恩河戰役裏跟隨霞飛征戰一年半,逐漸成為霞飛的親信,像貝當一樣迅速崛起。他到凡爾登戰場報到後,被任命為軍長,鎮守默茲河東岸。東岸的戰況當時並不激烈。德軍正集中精力攻取默茲河西岸,投入大量的鋼鐵和肉體拼命想把法國人趕出勒莫特奧姆。“你必須經受過戰鬥的煎熬才能真正理解戰鬥,”一名當時堅守在一個阻礙德軍上山的堡壘中的法國隨軍牧師寫道,“我們好像生活在蒸汽錘下……落下的錘子打擊著你空蕩的胃。那真是沉重的打擊。每次爆炸都能把我們砸倒。幾小時後,我們每個人都變得目瞪口呆。”他記錄了傷員無人照顧的令人痛心的情景:“躺在地上,饑餓難忍,被口渴逼得想喝自己的尿。”

貝當的炮兵也遭受可怕的損失,但是進攻者實際上是一步一步地向前爬行,是消耗戰中最原始、野蠻的那種。貝當輪換部隊的做法使法國士兵比德國士兵更容易忍受噩夢般殘忍的戰鬥,法軍防禦再次變得堅固,但是德軍攻擊給法軍防禦線帶來的壓力仍舊沉重。

雙方損失都在增長:截至3月底,法軍傷亡8.9萬人,德軍傷亡8.1萬人。不過,尼韋勒不顧貝當的反對想繼續進攻,在遭受一次又一次慘重失敗後,他對法軍的損失置若罔聞,心情十分愉快。同他一起來凡爾登的查爾斯·曼京(Charles Mangin)將軍給予他熱情支持,曼京此時指揮精銳的法軍第五師,因為從來不關心士兵傷亡而被士兵稱為“屠夫”。這兩個好戰之徒贏得霞飛的贊許。相反,貝當則讓霞飛不悅。霞飛對貝當失去了耐心,他覺得貝當為人太固執,不願進攻,喜歡防守,不停地阻止尼韋勒、曼京發動的進攻。貝當認為,他自己之所以能抵禦德軍對默茲河西岸的沖擊,純屬運氣的原因,他寧願讓德國人在不懈的進攻中遭受重創。但是,霞飛總是將違背自己意願的軍官迅速解職。

4月8日,霞飛給貝當發電報,催促貝當“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裏,發動一次勇猛、強大的攻擊”。霞飛發出這道指令時完全漠視了一個事實,僅在一天前,德軍對默茲河東岸的法國守軍發動猛烈進攻,法軍被迫後撤。在當時的條件下,進攻毫無意義,第二天爆發的慘烈戰鬥提供了最直接的證詞:德軍同時向默茲河兩岸再次發動震撼人心的巨大攻擊。攻擊的強度與2月21日的攻擊類似;步兵進攻前,德軍的炮擊整整消耗了7列火車的炮彈。由於貝當在默茲河西岸集中的大量炮火,所以法軍在默茲河西岸的陣地沒有崩潰。緊接著,天開始下雨,一連下了12天的雨,戰場變成沼澤,法軍得救了。

德軍這次失敗的後果十分嚴重。皇儲威廉做出一個結論,整個戰役失敗了,如此繼續下去已經不可能產生彌補損失的戰果(戰後,他在回憶錄中寫道:“凡爾登是默茲河上的磨坊,碾碎了我們士兵的身心。”)。這次失敗,加深了德軍總參謀部內部的分歧,導致德軍指揮層發生改變。不過,貝當的地位是安全的。雖然霞飛仍舊認為貝當是不求進攻的防守派,但是貝當已經是法國公眾心目中拯救凡爾登的英雄了。霞飛此時無法解雇貝當,於是便提升貝當的官職。霞飛將集團軍中心的司令官德朗格勒·德卡裏解職,此人毫無成績可言,貝當的第二集團軍在其麾下。貝當成為德朗格勒·德卡裏的繼任者。霞飛把第二集團軍給了尼韋勒。尼韋勒上任後,立刻中止了貝當的部隊輪換制度。這個制度對法軍士氣的貢獻是無量的,因為他保證前線部隊在敵人炮火下的時間不超過一周。但是,霞飛很高興地看到輪換制度被終止,他一直認為這個制度沒有必要,它給索姆河戰役的策劃工作帶來不必要的復雜性。

德軍的大炮和法軍的大炮在默茲河西岸相互對轟,德國人緩慢前進。4月21日,為了爭奪勒莫特奧姆的山峰,戰鬥中出現肉搏。

在這段時間裏,世界各地的戰場上的戰鬥都非常激烈,但是戰果不多:4月23日,都柏林爆發復活節起義,英國軍隊花費一周時間才將其鎮壓下去;俄國人和土耳其人繼續在高加索和黑海戰鬥;在柏林,有鑒於德國海軍的潛艇艦隊越來越大,是否應該限制潛艇作戰的爭論在德國政府內部再次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