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7月至1943年7月斷章(第3/10頁)

12月7日,日本偷襲珍珠港,美國參戰。那年冬天,盟軍雖在太平洋上飽嘗敗績,讓大部分的東南亞都落在日本手中,但此後,盟軍將在美國這個“民主的兵工廠”的支援下,在物資裝備上愈來愈占上風。

1942年春天,新婚的梅特涅夫婦返回德國。保羅回軍校,後來被調往列寧格勒前線,擔任“西班牙藍色師團”的聯絡官。塔蒂阿娜大部分時間都住在梅特涅家族位於波希米亞北部的柯尼希斯瓦特城堡內,家人偶爾會去探望她。

這段時期有兩封蜜絲寫給母親的信保存了下來,同時還有不少零星的日記。

蜜絲從柏林給住在柯尼希斯瓦特城堡的母親寫信 1942年7月17日

昨天喬吉和我應邀到智利大使館,賓客中包括女演員詹妮·尤戈與著名的演員及制作人維克托·德·科瓦和他的日本太太。派對持續到深夜,跳很多舞。

此時德國全面禁止跳舞,違規者將接受嚴厲處分,只有外交界例外。

我和維克托·德·科瓦長談了一番(我年輕時在立陶宛好迷他,常為他嘆息)。他現在因為近視,戴副大眼鏡,原來他極害羞,卻很機智。他聽到我抱怨現在幾乎買不到戲票,便說只要打個電話給他,便可享受整個包廂,不過就算我覺得戲碼很無聊,也必須撐到劇終,因為他會隨時監視我。他堅持不肯跳舞,說他不會,但我仍把他拖進舞池,他便面帶殉難者表情,拖拉著腳步繞房間走。稍後他和詹妮·尤戈與弗雷德雙胞姐妹發生激烈口角,因為她們倆又攻擊我“漠不關心”(指對德蘇戰役)。

喬吉現在頭發留好長,大家都叫我勸他理發。他已擁有全柏林最會跳舞的男士的美譽,令漢斯·弗洛托很傷心……

這時蜜絲還不知道維克托·德·科瓦(1904—1973)不僅是全德國最有名的舞台劇演員,同時他自1940年便開始積極參與反納粹運動。戰後,他成為世界知名的導演及老師,將其戲劇生涯與各種道德運動——如“道德重整運動”——的推展結合在一起。

蜜絲從柏林給住在柯尼希斯瓦特城堡的母親寫信 1942年7月30日

過去三個星期,我每天晚上都出去,已到精疲力竭的地步。然而這卻是吃到像樣食物的唯一辦法,我們辦公室餐廳的東西實在難以下咽。

安托瓦內特·克羅伊被她在巴黎的公司炒了魷魚,兩天前才通知她,現在被遣送回德國,只因為她的貴族頭銜和她認識很多外國人。法國占領區的德國代表阿貝茨大使特別準許她多待幾周,去看她母親,算是幫了她一個大忙。

星期日她和我去意大利大使阿爾菲耶裏家,享受豐盛的下午茶,然後躺在可俯看湖面的陽台上休息。昨天阿爾菲耶裏又約我,但我拒絕了。今天他再度請我吃晚餐,我接受了,因為艾莫斯夫婦也會去。

蜜絲死後發現的零星日記摘錄

1942年8月11日,星期二

那個可惡的人事室官員不準我申請四周假期,只讓我請16天。我會要求外交部醫生開證明,讓我這個冬天休息四個星期,然後去山裏住。今天跟喬吉一起搭火車去波茨坦,和戈特弗裏德·俾斯麥吃晚餐。

柯尼希斯瓦特 8月12日,星期三

搭夜車半夜1點抵達埃格爾。保羅·梅特涅的秘書丹豪福來接我,載我去柯尼希斯瓦特。城堡內所有人都睡了,只有塔蒂阿娜坐在那兒打瞌睡等我,身旁擺著替我準備的冷晚餐。我很快洗了個澡,和她長聊,3點才睡著。

8月13日,星期四

今早母親聽村裏的人謠傳萊茵蘭正遭受猛烈轟炸。美因茨幾乎已被夷平,城裏百分之八十都成了廢墟。稍後保羅·梅特涅發來一封電報,說他去接他母親。什麽意思呢?她住的約翰尼斯貝格城堡不是距離美因茨還有一大段距離嗎?

8月16日,星期日

做完禮拜後,塔蒂阿娜接到柏林打來的電話,講了一個鐘頭,我坐在花園裏補絲襪。等她出來時,一張臉慘白;“約翰尼斯貝格已經不存在了!”她說的時候,差點噎住。

星期四晚上,保羅·梅特涅的母親伊莎貝爾被一聲極響的撞擊聲吵醒,原來一枚炸彈掉進城堡裏。她和她的表姐妹馬裏薩·博爾科夫斯卡穿上睡袍和拖鞋,和女仆一起奔下樓梯,穿過中庭,躲進地窖裏。這時炸彈已如雨點般落下,掉進房子、教堂和各庫房內。投下的炸彈總共約300枚,各式各樣都有,包括“空雷”、高爆彈、燃燒彈……

其中一枚空雷擊中教堂,教堂立刻化成一片火海,一位年輕人沖進去,抱住聖餅跑出來,結果雙手嚴重灼傷!前來投彈的飛機總共50架,持續轟炸兩小時。一名飛行員在美因茨上空被射下來,身上帶了一份清楚標示三個轟炸目標的地圖:美因茨、約翰尼斯貝格城堡及阿斯曼斯豪森城堡。結果,三個地點都被成功夷平。等消防隊抵達時,只能束手旁觀。城堡內的人員,包括總管拉邦特先生,表現都可圈可點,大家不停沖進房內搶救各種畫、瓷器、銀器、亞麻布品等。住在隔壁的穆姆一家人看見火光後趕過來,奧莉莉·穆姆頭上歪歪戴一頂呈45度角的鋼盔,跳到椅子上用剪刀將幾幅畫從畫框中剪了下來。一樓的東西搶救出來不少,可是樓上的東西全毀,包括伊莎貝爾的衣服、毛皮大衣和個人財物。之前,她體諒塔蒂阿娜,識趣地堅持將所有私人物品從柯尼希斯瓦特搬去以後的家——約翰尼斯貝格。最後兩箱東西兩周前才運走,我們都希望它們現在仍在途中。幸好,她拿了一雙鞋進村裏修,現在就穿在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