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7月至12月

柏林 7月20日,星期二

剛和弗雷德雙胞胎姐妹見面,她們決定搬去拜羅伊特;想離開首都的人不只她們。況且,她們唯一的弟弟埃迪在對俄作戰初期就已陣亡,她們待不住。她倆都是紅十字會的護士,調職很容易。

“自由德國委員會”開始從莫斯科對此地廣播。朋友的反應是:“我們一進入俄國就應該這麽做了!”

1943年7月12日,“自由德國委員會”在蘇聯的克拉斯諾戈爾斯克戰俘營中成立,一周後公布成立宣言,呼籲德國民眾及國防軍起來反抗希特勒。委員中除了幾名共產黨老將(如皮克及烏布利希)外,還包括幾名在斯大林格勒被俘的資深將領,如保盧斯陸軍元帥和馮·塞德利茨—庫茲巴赫將軍。但因德國士兵恐懼遭蘇軍俘虜,該委員會的成就極有限。委員們雖成為未來德意志民主共和國的建國元老,但在戰後德國境內的蘇聯占領區政府組織內卻不占任何席位。

7月22日,星期四

和普魯士的布爾夏德午餐,他像所有王族王子一樣,被踢出了軍隊,現在無所事事,很想在工業界找份工作,不過並不容易。他是舊式正派德國軍官的典型代表,只受過軍事訓練,也只適合戎馬生活。

繼普魯士王儲的長子,威廉王子於1940年在西歐戰場上受到致命重傷後,所有過去統治德意志王朝的王族後代都被調離前線,接著撤除軍職。納粹這項決定是為了避免這類“光榮戰死”事件促成君主復辟運動,結果,反而救了不少納粹最痛恨的這個階級的人的性命。

7月25日,星期日

今天在往波茨坦途中,碰見現在德國境內工作的法國男孩之一亨利(“嘟嘟”)·德·旺德夫爾。他哥哥菲利普因維希政府的強迫勞動法被送來此地,嘟嘟為了保持聯系,也跟來了。他倆將時間均勻分配在打掃“德意志出版公司”的走廊及“偵察德國一般情況”上。兄弟倆都極聰明,認為整件事非常荒謬。

1942年9月4日,維希政府開始執行所謂“強迫勞動法”,所有達服役年齡、被納入“援軍”制的法國男性,都必須志願到德國工作,作為交換,讓年齡較老的戰俘返國。這項政策當然遭到上萬人的反抗,不過也使得反納粹遊擊隊人數大量增加,擴散至全德較偏遠地區。

我去伊甸旅館和塔蒂阿娜過夜,她將在這裏停留數天。母親打電話告訴我們墨索裏尼遭免職及逮捕的消息,現在由巴多格裏奧掌權。

7月10日,盟軍登陸西西裏島。兩周後,即7月24—25日,法西斯大議會邀請國王維克托·伊曼紐爾三世復位,墨索裏尼辭職,國王立刻下令予以逮捕,囚禁在阿布魯齊山中。前參謀總司令及埃塞俄比亞總督巴多格裏奧元帥則奉命重組政府。

7月27日,星期二

塔蒂阿娜在瑪莉亞·皮拉爾·奧亞爾薩瓦爾的陪同下,前往德累斯頓接受治療。有人在去吃午餐的路上跟蹤我們,從電車上跟到巴士上,搞得我們神經緊張。為了甩脫他,躲進一棟房子裏,結果他在屋外一直等到我們出來。終於攔住我,說他反對我們講法文。這種事情以前從來沒發生過,但不斷的轟炸令一般人民心生怨恨。

7月28日,星期三

漢堡現在每天都遭到轟炸,受害人數極多,滿目瘡痍,整座城幾乎已經撤空了。聽說有許多小孩子在街上亂走,哭喊著尋找父母。母親們大概死了,父親們在前線,所以無法識別他們的身份。人民福利會似乎已控制大局,不過情況想必仍極艱困。

經過7月24、25、26、27及29日與8月2日的轟炸,盟軍在漢堡投下將近9000噸的炸彈,令100萬人無家可歸,死亡人數估計在2.5萬—5萬人之間(德軍針對英國考文垂市的閃電戰僅炸死554人)。轟炸漢堡開了幾項先例:首度由美軍在白天出擊,英軍在晚間接替,進行日以繼夜的“地毯式轟炸”;首度大量使用硫黃彈,造成“火風暴”,即在空襲發生後數小時才開始的颶風,殺傷力比炸彈更可怕;同時也是盟軍首次使用“窗”式系統,投擲成捆的金屬條,混淆敵人的雷達及高射炮系統。

7月29日,星期四

我努力想說服母親去柯尼希斯瓦特和塔蒂阿娜住,她不肯,說我可能需要她。若不必替父母的安全擔憂,我會更快樂——尤其是母親,她留在這裏真的很危險。

蜜絲1978年回憶

1942年秋天,母親去西裏西亞和奧爾加·皮克勒住了一段時間;奧爾加的丈夫卡爾·腓特烈正好休假經過。盟軍剛在北非登陸,母親秉持她直言不諱的個性,到處預言德軍若不改變對俄政策,下場將十分淒慘。

兩周後,蘭曹走進我辦公室,關上門,一言不發地遞給我一封由皮克勒伯爵簽名、致蓋世太保的信,大意為:“吾妻幼時玩伴,瓦西裏奇科夫公爵夫人,強烈反對我國之對俄政策,並抨擊我方對待戰俘的方式。她與盟國許多具有影響力的人士維持友好關系,所透露的消息很可能對德國不利,因此,絕對不可準許她出境。”蓋世太保將這封信轉寄給外交部,下令不準發給母親離境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