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7月19日至9月(第4/23頁)

一周前“女武神”計劃本來已箭在弦上,卻因施陶芬貝格延後前兩次謀刺行動而臨時取消。因此這一次,奧爾布裏希特將軍在接獲費爾吉貝爾語焉不詳的口信之後,並未立即下執行命令,決定等到確定情況後再說。

下午3:50,施陶芬貝格的飛機在一個偏遠的軍事機場降落,但他的司機卻還沒趕到。海夫騰打電話去班德勒街查詢狀況,奧爾布裏希特問他希特勒死了沒有。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後,他才走過去要求弗羅姆上將準許啟動“女武神”計劃。但弗羅姆立刻起了疑心,他打電話去拉斯滕堡,與凱特爾陸軍元帥聯絡上,後者證實的確有人企圖謀刺元首,但行動失敗。就在這個時候,施陶芬貝格和海夫騰沖進房間,弗羅姆表示已不需要進行“女武神”計劃,施陶芬貝格大怒,說凱特爾撒謊,希特勒已經死了,是他親眼看見的,而且炸彈就是他親自放的!而且現在取消計劃為時已晚,“女武神”已經啟動了。“是誰下的命令?”弗羅姆問。“我們!”奧爾布裏希特和施陶芬貝格回答。弗羅姆氣得臉發白,更畏懼自己前途不保,便下令施陶芬貝格舉槍自盡,奧爾布裏希特立刻取消“女武神”;結果卻被這兩個人繳了械,關進自己的房間裏。

下午5:30,已經不能走回頭路了。陸軍總部終於在比原定計劃晚五個小時之後,開始對各個軍事指揮部發出執行“女武神”的電報。這時又出了另一項差錯;因為拉斯滕堡列在原計劃的通訊名單上,而且沒有人想到要將它劃掉,所以這時希特勒竟是由密謀者本身那兒得知他們的計劃內容。一小時之後,全德國的廣播頻道便已發布叛亂者企圖謀殺及失敗的新聞,同時宣布了第一波的報復措施。

這時其他密謀關鍵人物陸續抵達班德勒街集合:貝克上將(密謀中未來的國家元首)、維茨勒本陸軍元帥(預定接管陸軍)、赫普納將軍(預定接替弗羅姆)、海爾多夫、戈特弗裏德·俾斯麥,等等。很多人抵達之後又離開——有些人非常憤怒,所有人都感到驚慌,因為大家發現情勢愈來愈混亂,卻沒有人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走。貝克與施陶芬貝格不斷催促各指揮部遵循柏林的榜樣,卻沒有結果。就連柏林本身亦後繼乏力:克拉普尼茲學校的坦克車已開到又開走了;主要廣播電台被占領之後又被棄守;警備營開始接管,政府機關卻半途而廢。

那天待在柏林的納粹資深領袖只有戈培爾一人,他等於拯救了希特勒。當戰功彪炳的警備營指揮官雷默少校奉柏林警備司令馮·哈澤中將之命,前來逮捕戈培爾時,後者打電話到拉斯滕堡讓雷默直接和希特勒通話;希特勒當場擢升雷默為上校,命令他前往班德勒街重新建立秩序。雷默抵達時,叛亂行動已宣告結束。

因為這時效忠希特勒的軍官已接管陸軍總部,釋放了弗羅姆並逮捕密謀者。貝克上將獲準自盡,在兩次嘗試都失敗之後,由一位士官了結。奧爾布裏希特及其參謀長默茨·馮·庫伊爾恩海姆上校、施陶芬貝格與海夫騰則在接受臨時軍法審判之後,立刻被架入中庭,在一排車前燈照耀下遭槍決,行刑前,在拒捕過程中受重傷的施陶芬貝格竟然還奮力大呼:“神聖的德國萬歲!”幾具屍體起先埋在教堂內,隔天由希姆萊下令掘屍,剝除制服及勛章之後火化,骨灰撒在風中。

幾個月前羅瑪莉曾經告訴我,在她又一次“吸收行動”中,曾經拜訪過奧爾布裏希特將軍,因為她聽說他是“積極分子”。結果他私下對她泄露,他手中握有好幾袋、超過三萬封、寄自1943年在斯大林格勒之役中被俘德國士兵寫的家書,可是希特勒卻下令把它們全部燒毀,因為官方已發布那場“光榮戰役”並無生還者。羅瑪莉有一位兄弟自從斯大林格勒之役後便下落不明,雖然她苦苦哀求,奧爾布裏希特卻堅持不讓她看那些信。

瑪莉亞跟施陶芬貝格是點頭之交,他有幾位表親是她極親密的朋友。現在她替他們感到非常害怕。我自己曾在亞當·特羅特家見過年輕的海夫騰一面,那天晚上只有我和亞當在他家裏吃晚餐,一位卷發的英俊上尉突然沖進來,自我介紹後便將亞當拖出房間。他們在外面談了很久。之後亞當想知道我對他的印象如何,我回答:“典型的密謀者,就跟童書裏描述得一模一樣。”當時我並不知道他將扮演什麽樣的角色。現在瑪莉亞和我都無法不替戈特弗裏德和亞當憂心,昨天他們倆都曾經去過班德勒街,消息會不會走漏出去?同時又得隨時裝出一副驚訝,甚至關心的模樣,卻不能露出害怕的神色……

其實亞當·馮·特羅特、亞歷克斯·韋特,以及漢斯—貝恩德·馮·海夫騰,一整天都待在外交部位於威廉街的主要辦公室內,等待叛亂成功後立即接管外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