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7月19日至9月(第3/23頁)

海爾多夫打了幾次電話進來。勃蘭登堡的市長也來電,問波茨坦的地方首長俾斯麥先生到底有何打算?因為身為市長的他,知道目前首都內正發生騷動,甚至叛變!戈特弗裏德竟厚著臉皮告訴他,陸軍總部已發出命令,元首希望所有高級長官少安毋躁,等待進一步的指示。其實他是希望叛軍部隊趕快前去逮捕市長。

入夜後,大家開始口耳相傳叛亂行動並不如想象中那麽成功。有人從機場打電話來:“空軍不打算跟進!”他們要求戈林或元首親自下令。戈特弗裏德的語氣這時才首度顯得有些疑慮,他說這種事必須速戰速決,每拖一分鐘便失去一分優勢。現在早已過了午夜,希特勒仍未出面。整件事令人太沮喪,我覺得再熬下去亦無意義,便上床睡覺;羅瑪莉不久也跟了上來。

半夜兩點,戈特弗裏德探頭進來陰沉地說:“是他沒錯!”

希特勒終於在7月21日淩晨1點公開談話,表示:一小群和德國軍人及德國民眾毫無共通之處、野心勃勃、無榮譽感又愚蠢的軍官,陰謀策劃想除去他,同時推翻軍部指揮。一枚由馮·施陶芬貝格伯爵上校(唯一指名者)放置的炸彈,在距離他兩米外爆炸,他的忠心幕僚有數名嚴重受傷,一名死亡,但他自己除了輕微刮傷、瘀傷及灼傷之外,並無大礙。他認為這再度證實了上帝的旨意,希望他繼續追求他生命的目標,即創造偉大的德國。至於這一小群罪犯,會立刻全部處決,絕無寬恕。接著他便指示各項重新建立秩序的措施。

黎明時,我們再度聽到克拉普尼茲軍官學校坦克車經過的聲音;徒勞而返,正在返回軍營的路上。

密謀者對克拉普尼茲坦克訓練學校寄望很高,希望他們協助接管柏林。他們接到陸軍總部傳來希特勒已遭黨衛軍刺殺身亡、開始執行“女武神”計劃的消息之後,便移師柏林,進駐預先指示的據點。可是當他們的指揮官(並未參與密謀)得知希特勒並沒有死,而且他的同僚中有人企圖發起兵變之後,便召集所有坦克車,率領他們開回軍營。

7月21日,星期五

早餐時得知戈特弗裏德與梅勒妮·俾斯麥已開車進柏林(大概去見海爾多夫)。羅瑪莉·舍恩貝格看起來像死了似的。我一個人回柏林,留她窩在床上。我們仍然不清楚這場災難波及的範圍到底有多大,那批人的處境到底有多危險?

進城途中,我在格林瓦爾德阿加·菲爾斯滕貝格的住處停了一下,留下我的過夜小包。波茨坦太遠,格斯多夫家又經常遭到轟炸,我決定去她那裏住。整個事件令阿加感到困惑,她顯然完全被蒙在鼓裏,不知涉案的人有誰。雖然很難,但我們從現在開始必須假裝毫不知情,就連對朋友也絕不可露出半點口風。

才在辦公室裏待了一下,便前往瑪莉亞·格斯多夫家。她顯得十分絕望,告訴我說施陶芬貝格伯爵昨天夜裏,在班德勒街的陸軍總部遭到槍決,他的高級副官維爾納·馮·海夫騰也被處決了。本來將出任國家元首的貝克上將已自殺。另一名主要密謀者,即早先取代舉棋不定的弗羅姆上將,成為後備部隊司令的奧爾布裏希特上將,亦和其他人一起被槍決。

施陶芬貝格在拉斯滕堡的行刺計劃一開始就不順利。希特勒的每日簡報本來都在一間地下掩體內舉行,但因為那時天氣炎熱,改在一間地上木屋內進行,結果炸彈爆炸時木屋的墻全往外坍,爆炸力量因此疏散不少。施陶芬貝格因為只有一只手,只能啟動一枚炸彈(本來計劃在他的公事包內放置兩枚炸彈),因此爆炸威力本來就不大。當施陶芬貝格離開房間去接聽一通預先安排好的電話時,一位參謀發現了擺在希特勒彎身看地圖的桌子底下的公事包,便將它移到一道厚重木台的另一邊,等於替希特勒形成一道屏障。

12:42,傳來一聲巨響,木屋在一團火舌及煙幕中瓦解。施陶芬貝格及其高級副官海夫騰本來站在遠處,和另一名密謀者——希特勒的通訊指揮官費爾吉貝爾將軍聊天,這時立刻跳進車裏,一路編造理由穿過立即接獲警報的崗哨站,抵達機場,然後從那裏飛回柏林。

費爾吉貝爾的任務為打電話到柏林,向奧爾布裏希特上將報告希特勒的死訊,然後徹底切斷拉斯滕堡與外界的通訊。但他卻大吃一驚地看見希特勒從破木堆裏蹣跚走出來,雖然滿身塵土,瘀傷累累,而且褲子撕裂多處,但顯然還活得好好的。他的時間有限,只能以保守的口氣通知柏林“剛才發生一樁可怕的悲劇……元首還活著……”然後通訊網就被黨衛隊接管了。這時密謀的兩項成功要件——希特勒的死亡與掌握拉斯滕堡通訊網——都已宣告失敗。而且刺客身份暴露,全德國都已接到逮捕施陶芬貝格的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