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畫中的神鷹(第5/9頁)

這句話一出口,好懸沒把張保慶和白糖氣死,你大爺的,敢情這是個“蓋被的”!賓館禁止黃賭毒,或是沒給好處,從正門進不來,為了做生意,居然從外邊爬上三樓。黑天半夜又下這麽大的雨,你自己不怕摔死,別人也得讓你嚇死!兩人仔細打量這個“女鬼”,也不過二十來歲,長得挺白凈的,怎麽幹上這個了?白糖氣不打一處來,打開門把“女鬼”推了出去:“滾滾滾,小婊子!”

哥兒倆的想法一致?此地不可久留。為什麽這麽說呢?一來讓“女鬼”嚇得夠嗆,已然困意全無,還不如抓緊時間繼續趕路;二來不能確保安全,如果在這樣的地方嫖娼,十有八九會沖進來一夥地痞流氓,不僅榨光你身上的錢財,還得把你臭揍一頓。你要是破了這個局,敲詐可能就變明搶了。兩個人一合計,不能從大門走,萬一有埋伏怎麽辦?他們倆穿好鞋子,帶上背包,躡手躡腳從窗口爬到樓下,冒雨跑向停車的殘墻。

夜雨又冷又急,地上的積水沒過了腳面,不過百十米的距離,兩人從頭到腳都濕透了。白糖罵罵咧咧地抱怨:“我可沒褲衩子換了,又得光屁股開車!”說話就到跟前了,卻見車旁有一條鬼鬼祟祟的黑影,身材又高又瘦,跟個電線杆子成精似的,正在那兒搗鼓著什麽。兩人一看就明白了,這是偷油的“油耗子”!一個厲聲喝罵,撿起地上的磚頭扔過去;一個擼胳膊挽袖子大呼小叫。那個黑影發覺有人來了,嚇得一蹦多高,搖搖晃晃地跑了。張保慶和白糖都是常年跑車的老司機,把油耗子嚇唬走就完了,並不敢真打,說不定附近還有同夥,黑燈瞎火挨一悶棍,吃虧的還是自己。

3

張保慶鉆到駕駛座上看了看油表,多虧來得及時,油耗子還沒得手,才稍稍松了口氣。人冷車也冷,連續發動了幾次,終於把車子打著了火。擱在平時,免不了掛上空擋原地熱一會兒車,現在可顧不上那麽多了,一上路就放到一百多邁。兩人一個囫圇覺也沒睡成,開著車鉆進了大山。雨仍是下個沒完,連綿不斷的山嶺和林海都被籠罩在雨霧中,山口轉彎處沒有護欄,懸崖下深不見底,掉下去就別想活命。深山中雨霧彌漫,道路濕滑,車燈又不太亮,不得不減緩速度,小心翼翼地駕車行駛。

兩個人按地圖上的路線,在山裏開了幾個小時,雨霧非但不散,反而越來越濃。他們身上濕答答的,凍得嘴唇發青,都盼著盡快趕到地方。不過霧氣太大,岔路又多被林木遮蓋,很難確定方位,只得先把車斜停在路邊,等到天氣好轉再走。他們倆吃了點兒餅幹,縮在駕駛室中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蒙蒙亮,霧也小得多了,不過雨還在下。兩個人打開門從車上下來,走到灌木叢邊撒尿。忽然傳來一陣噼裏啪啦草木折斷的響動,由遠而近沖他們來了。沒等張保慶和白糖反應過來,樹叢中已然躍出一頭野獸,後腿粗壯,蹄小耳長,黃面獠牙。它驟然見了人,也嚇了一跳,使勁兒往前這麽一躥,竟一頭撞到了汽車的前擋玻璃上,當場撞斷了脖子倒地而亡。

哥兒倆看了個目瞪口呆,待得緩過神來上前察看,見這個野獸長得十分兇惡,乍看是一頭鹿,卻有一對猙獰的獠牙。張保慶在長白山的獵屯住過,覺得這是山獐子,也就是野麝,而這野獸肚臍上確實有個拳頭大小的肉囊,湊近了一聞,甜中帶臊,有幾分辛辣,又帶著幾分草木的清香,不是麝香又是什麽?白糖也知道野麝香價格極貴,這得論克賣,這麽大的麝香,無異於一個金疙瘩。二人相互遞個眼色,上去就摳野麝的肚臍,卻聽灌木叢中又是一陣響動,心說:時運來了擋不住,又來了一頭野麝!怎知草叢中鉆出來一個四十來歲的精壯漢子,身穿暗綠色叢林迷彩服,腰上掛了一捆繩索和一柄開山刀,腳穿戰地靴,披著黑色長雨衣,雨帽罩在頭上遮住了半張臉,可以看到下巴上雜亂濃密的短須,手中握著一杆老式雙筒獵槍。

“黑雨衣”向前走了一步,腳下“噗嘰、噗嘰”直響,濺起一片泥水,槍口對準白糖,操著一嘴外地口音,冷冰冰地說道:“把我的野麝擱地上!”

白糖也是當過兵的人,向來吃順不吃戧、吃軟不吃硬,別人越是脅迫他,他就越較勁兒,瞥了那人手中的獵槍一眼,冷笑道:“這都什麽年頭兒了,還有占山為王、落草為寇的?你拿個燒火棍子嚇唬誰呢?你剛才也說了這是野麝,既然說是野的,那就沒主兒,它一頭撞死在我的車上,那就是我的,怎麽成你的了?你叫它,它答應你嗎?”說話一擡手,撥開了“黑雨衣”的雙筒獵槍。

張保慶也上前跟“黑雨衣”說話,進一步分散著對方的注意力:“別沖動,別沖動,咱有話說話,有理講理對不對?你想收過路費,也得有發票啊……”他一邊說一邊往旁邊湊合,迂回到“黑雨衣”的另一側,想與白糖形成夾擊之勢,抽冷子奪下“黑雨衣”的獵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