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來歷不明的男人(第3/7頁)

他比我想象中高,但瘦骨嶙峋的體態很符合之前的認知。他走起路來有點兒瘸,我記得報紙上說,十年前他被發現的時候也是這樣。

“抱歉我來晚了,”他大聲向我們道歉,話語中幾乎聽不出英國口音。“但是那個東西又來了。”

不管“那個東西”是指什麽,但毫無疑問,醫生和那兩位客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黑格爾迅速跑到道格拉斯·查第格身邊,對他的頭部進行檢查。

“還是同一側,亞當,”他說。“我正在刮胡子,忽然感到太陽穴受到打擊;不過這次沒有流太多血。”

“可皮還是擦破了,”黑格爾醫生說。“和上次一樣。”

西蒙·亞克站起來,朝這個年輕人走去。“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他向除了我之外的其他四個人問道。

我旁邊的布倫特女士做了回答。“道格拉斯受到了兩次神秘襲擊,都是他一個人在自己房間的時候。我們……我們認為可能是……魔鬼……”

* * *

我看到西蒙·亞克聞言兩眼放光,命運又一次讓他有機會與自己一直尋找的邪惡正面交手。房子外面吹過一陣輕風,枯枝沙沙作響;我望向窗外,空氣中卷起陣陣白雪。

查理斯·金斯利噴著鼻息,一邊掏出一支雪茄。“整件事情都太亂來了。我們又不是活在中世紀;魔鬼不可能傷人了。”

“我恐怕您此言欠妥。”西蒙·亞克不動聲色地說。“撒旦和一千年前的那個魔鬼沒有什麽不同;沒有理由可以使我們認為他改變了本性。事實上,如果我能夠十足確定他存在於我們中間,我會要求舉行一場驅魔儀式。”

“那我們需要一個神父,”布倫特女士說;“可方圓幾英裏之內,你別想找到。”

西蒙·亞克搖了搖頭。“基督教創利初期,普通的信徒就能進行驅魔。不過眼下這情形,我還不打算這麽做。”

道格拉斯·查第格站在從剛才接受檢查起就一直站在門口,此刻他開口說道:“先生,你到底在說些什麽?這可不太像出版商該說的話。”

“我兼任別的職業。我聽說你宣揚一種獨特的教旨,其主題是正義與邪惡兩大勢力之間的亙古戰爭。這讓我想起佐羅亞斯特的教義。”

聽到這個名字,年輕人微微色變。“我……我確實讀過他寫的東西。但假如你徹底地研究過我的教義和發行作品,我想你就會發現二者區別。我對邪惡的理論認為邪惡作為一種力量,是上帝的一部分,同時依據上帝的意志得到發揮——而並非佐羅亞斯特認為的那樣,是一種獨立的,自發的力量。”

“得了吧,查第格先生,”西蒙·亞克忍俊不禁道,“托馬斯·阿奎納斯[18]七百年前就把那套說辭給否定了。要是你不清楚的話,我建議你去看看《駁異大全》 第一本第39和第95章。作為一個新興宗教的布道者,你似乎對自己的教義還沒弄明白。”

道格拉斯·查第格沖著西蒙怒目而視。“這裏是我的房子,我不想聽到這些汙蔑之詞,”他說完就轉身離去。黑格爾醫生緊跟著追上去,消失在門廊外。

金斯利和布倫特女士看上去對於西蒙·亞克這番言論大為震驚;我走到他身邊,以防其他二人聽到我們的交談。“也許你有點過火了,西蒙;我認為他並無惡意。”

“不管他本人有沒有惡意,客觀結果就是,那種錯誤的教義只會導致惡果。”

黑格爾醫生旋即回到我們中間,透過窗玻璃,我們可以看到道格拉斯·查第格在雪中行走的身影,風吹在他敞開的夾克上,仿佛能聽到啪啪作響。“他要去走走,”醫生告訴我們;“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西蒙·亞克走到窗邊,望著查第格的背影,直到一個小雪坡阻擋了視線。

“說實在的,我認為等他回來你應該向他道個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他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西蒙·亞克轉過身看著我們四個。“你們當中有誰聽過卡斯帕·郝瑟的故事嗎?”他平靜地問道。注意到我們茫然的表情時,他繼續說道,“卡斯帕·郝瑟是一個十六歲的德國小夥,1828年5月,他突然出現在紐倫堡。他身著農民裝,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在他的隨身物件裏,人們發現了兩封信,推測是其母親和監護人所寫。紐倫堡的一位教授負責這個孩子的教育,他一直住在紐倫堡和安斯巴赫,直到1833年去世。他去世之前和教授住在一起的時候,曾經兩次神秘負傷;1833年冬天他在公園散步的時候,導致他死亡的刺傷也成了未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