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斯托維爾開膛手(第2/11頁)

“為什麽在六年之後,如此心急?”

他的手顫抖著伸向啤酒,“看著我,只要看著我!這雙眼睛裏、這張臉上都透著死氣。我已經看過州裏最好的醫生,他們都這麽對我說。一種血液病,無藥可治,毫無希望。一個月,兩個月,至多三個月後,我就是一個死人了。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這是件可怕的事情。”

“每個人都會死的,金斯曼先生。”

“但你真的相信嗎?難道在你內心深處沒有期盼過也許你是一個例外?”

“我年輕時也許這麽想過,”本承認道,“我想每個年輕人都會夢想永生不死,”接著,他既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也不知道為何這樣說,突然又加了一句,“我會幫你去找你女兒,金斯曼先生。我會帶她回來。”

“天啊,我想見她,比世界上任何事都迫切。在我咽氣前見到她。我給她寫過信,每年聖誕節寄給她一百美金,還有她的生日……我現在是個有錢人了,斯諾先生。這就好像極度的成功跟隨著我生活中的悲劇而來。她離開我之後的一年,也是我殺死我妻子之後的一年,在我的土地上發現了石油。想想吧——那該死的黑玩意兒毀了我的牧場!但卻讓我成為一個百萬富翁。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把這當做一個秘密,在信中不敢告訴貝斯,怕她為了錢而回來。但是上個月我告訴她了,因為反正我快死了,錢也是她的了,全部都是。”

“她給你回信了嗎?”

“沒有,就像我剛才說的,起初她還很有規律地給我寫信。後來,在過去的兩年中,她連一個字都沒給我寫過。明信片上潦草的‘謝謝’兩個字,就是對我聖誕禮物的回應。我生日時也只有一張廉價的賀卡。至少她還記得。但我告訴她,她即將成為一個百萬富翁後,什麽也沒有,一個字也沒有。”

“你有她的地址嗎?”

“沒有。我把信寄到郵局的存局候領處,她去那兒取。我有一張照片,是她十五歲時照的,如果有幫助的話。”

本端詳著這張照片,上面是一個留著金色長發的女孩兒。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兒,現在也應出落成個美女了。照片中,她的眼中仍然透著純真,但現在一定已經消失了。臉龐一定有了變化,身體也是。

還有思想。

“好吧,”本嘆了口氣,“但你仍然沒有解釋清楚。為什麽找我?為什麽不找個律師把她帶回來?”

“我不知道。我想是那些謀殺讓我憂心。”

“謀殺?”這個詞令本的脊背散發出一股熟悉的寒意。

“我想你已經在報紙上讀過了。”

“我很少看報紙。”

“三個星期前,一個那種女人在斯托維爾被殺害了。被亂刀刺死。上周又發生了一起手法相同的案件。有些報紙暗示類似的案子還會發生。他們猜測是他幹的。”

“他?誰?”

“那個從英國來的家夥。他叫什麽來著?開膛手傑克……”

因為斯托利參議員發起的一項城市法令,斯托維爾在前幾年——也就是1897年——才剛剛成為新奧爾良的中心城市。雖然在南北戰爭以前,妓女在這個城市中就是合法的行業,但這是第一次試圖將這個行業集中限制在城市的一個區域。這是一個很大的區域——四面分別以伊貝維爾大街、聖路易斯、貝森北街、還有羅賓遜北大街為界。在這裏,有妓院、有酒吧、有賭場,組成了新奧爾良生活的陰暗面。街道相接,分布著阿靈頓宮、新桃花心木大廳、獅子狗咖啡廳,皮特拉拉咖啡館等等。白人與黑人一起工作,一起娛樂。妓院的档次不一,有像新桃花心木這樣配有電梯的大理石建築,也有開在路邊一個狹小單間裏的小窯子。這是個名副其實的城市,上空飄蕩著一種新式音樂那輕柔的節奏。冬季已經向南方侵襲,緊閉的門窗令樂聲有些發悶。

本·斯諾在到達斯托維爾的第一個下午聽到了這種音樂,當時,他正漫步在貝森街,依著渺茫的線索尋找那個名叫貝斯·金斯曼的女孩兒的蹤跡。他把他的槍藏在大衣下面——不是那支他經常攜帶的小巧的德林格槍,而是一把老式的點四五口徑,他幾乎都不記得這種槍的分量了。新奧爾良地處東部,但這裏仍是個點四五口徑手槍橫行的地方。至少這個星期是這樣。從他在得克薩斯與金斯曼分別已經過了四天了,時間長得足夠另一個女孩兒在斯托維爾的陰暗小巷中慘遭殺害。晨報告訴他了一切:她叫“薩迪·斯托德,黑人”,年約三十。她被人發現面朝下倒在一棟豪華妓院前的噴泉淺水池中。毫無疑問,這三個女人都是被一個使刀的殺手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