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投票間謎案

“哎,又是一個選舉投票日,”山姆·霍桑醫生一邊倒著酒說,“選舉總讓我想起在北山鎮那樁小投票間的命案,那時候是一九二六年的十一月,藍思警長正在競選連任。我想那是我所碰過看起來最不可能的謀殺案,在我開始之前,要不要先來點——呃——喝的?……”

我記得那年選舉的投票日下著雨,藍思警長很擔心天氣不好會讓支持他的人待在家裏。他花了很大的心力來競選,對抗向他挑戰的亨利·G.歐提世——一個剛搬到北山鎮來的人,他在南方有過當警長的經驗,後來在他妻子亡故之後才搬到北方來。當時在一九二六年只有少數幾個大城市有投票機,雖然早在一八九二年就已經獲準使用於各種選舉。你知道,投票機是一八六九年由托馬斯·愛迪生發明的——也是他第一件申請專利的發明——不過和現在他們所用的機器比起來,可是大不相同了。

不管怎麽說,北山鎮用的還是選票,你報上姓名,在選舉人名冊上簽字,然後他們給你一張選票。你走進掛了簾幕的小投票間裏去圈選,然後把選票投進一個投票間外只開了一條小縫的票櫃裏。這是個很簡單的制度,也很管用。只不過等到投票時間截止之後,有時得花上大半夜的時間正確計票,最後選出當選的人。

這一天,就像我說的,一直下著雨,不是毛毛細雨,而是那種新英格蘭式的大雨,秋天裏常會碰到,把樹上殘留的葉子都打下來,而且通常讓人很不舒服。因為下雨的關系,我開車把我的護士愛玻送到設在惠特尼理發店後面房間裏的投票所。不過說老實話,就算不下雨,她也會要我陪她來的。

“想想看,山姆醫生!他們給了我們女人投票權,卻又要我們到一家理發店裏去投票。”

我微微一笑,想讓她別那麽激動。“哎,愛玻,這也沒有那麽糟,鎮北的人在那間小學裏投票,我們要不是因為鎮公所在整修的話,就得到那裏去投票。威爾·惠特尼是市政管理委員會的委員,是他很好心地讓鎮上用他的理發店來當投票所呢。”

“不光是這樣,山姆醫生。我在報上看到說,紐約和芝加哥的婦女通常都得到像理發店這樣的地方去投票。”

“至少她們不必到酒店去投票,禁酒令可把這問題給解決了。”

我們把車停在威爾·惠特尼的店門口,愛玻撐起傘來擋住傾盆大雨,我把車開到後面,停在一塊已經積成好多小水潭的空地上。然後我沖向理發店的後門,希望身上不會淋得太濕。

“今早用得著把傘,”我沖進門時,有個聲音對我說。說話的正是藍思警長本人,看來既胖又快活,盡量不露出緊張和不安。

“你在這裏做什麽,警長?”我問道,“做點非法的競選活動嗎?”

“才不是呢,報社來的那小子要拍一張我和歐提世在小投票間外面握手的照片。好蠢的主意,可我一定得配合。”

報社來的那小子是個年輕的攝影師,名叫曼尼·席爾斯,最近才來到鎮上。這個我不久前才認得的人,從得獎公牛到凱利太太生的雙胞胎什麽照片都拍。我和他握了下手,看著他把新的鎂光粉加進容器裏,這讓我想起在音樂台所發生的那起命案,鎂光粉在那次事件裏扮演了很重要的一個角色。“你拍照片都拍不膩嗎,曼尼?”

他對我露出很孩子氣的笑容。“當然不會,山姆醫生,新聞攝影越來越重要,就連《紐約時報》有時都用照片取代原先的圖畫刊登在頭版呢。”

“你打算拍一張贏家和輸家握手的照片?”

“不錯,你可以稱之為友好的敵人。”

愛玻已經脫掉了雨衣,把雨傘上的水滴甩幹凈,坐在桌子後面兩黨的志工都是她的朋友,所以她坐下來聊天。其中一個莫嘉樂太太偶爾會找我看病,我知道她和藍思警長一樣是共和黨的,另外一位女士是賣幹貨的愛達·弗雷,想必是民主黨的。

看起來好像只有我們來投票,而威爾·惠特尼正在店前面忙著給一位客人剪頭發。那客人是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不知道這下大雨的投票日為什麽會有個陌生人到北山鎮來。

“哎,我得先投票,”愛玻說。她拿了一張由桌子後面那兩位女士遞給她的長長選票,除了要選警長和市政管理委員會的委員之外,還有好幾條地方的法令要經過公投。在那張選票最上面,所有項目的前面,是州政府的公職人員,那年不是總統大選年,可是我們要選一位州長和一位參議員,還有我們當地的眾議員。

要看清楚整張選票,加以圈選,相當耗時間,愛玻在裏面待了整整兩分鐘,才出來把選票投進她左邊的票櫃裏。“你有沒有選對人?”我笑著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