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家庭(第3/7頁)

“喂,站住!”肇趕緊想溜,卻被大鯢叫住。大鯢早過了變聲期,聲音像個中年男人。

肇被逼到墻邊,大鯢和變色龍輕蔑地打量著他。

“借點錢花花。”大鯢說。

肇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我、我沒帶錢……”聲音還是那麽嘶啞。在兩個不良學生聽來,只當是獵物被嚇得膽戰心驚,但的確也有這個因素。

變色龍一把揪住肇的制服領口。

“少蒙人,怎麽可能沒帶!”

“錢包呢?”大鯢粗魯地問。變色龍馬上從肇的褲子口袋裏搜出錢包,裏面有一張千元鈔。

“這不是有錢嗎?”變色龍說。這時大鯢早已出了廁所,他知道目的已經達到。

“那是我中午買面包的錢……”

“少吃一頓飯又不會死!”變色龍撂下這句話,回身去追老大。

肇把空空如也的錢包塞回褲子口袋,無精打采地沿著走廊往回走。他心想,如果上的是私立大學的附屬中學,就不會受到這種欺負了。

放學後,肇回到家門口時,忽聽背後有人喚他。回頭一看,是個化著濃妝、三十左右的女人。

“你是這家的孩子?”女人問。

肇點點頭,回了聲“嗯”。聲音還是那麽沙啞。無法順暢地出聲說話,讓肇心煩意亂。

“哦。”女人目不轉睛地瞧著肇,塗得血紅的雙唇間,紅色的舌頭依稀可見。

就在這一瞬間,女人在肇眼裏變成了蛇,一條全身散發著妖氣的白蛇。肇驚得直往後退。

白蛇從手提包裏拿出一個四方包裹。“麻煩把這個交給你爸。”

“給我爸?”

“是啊,要偷偷地給他,千萬別拿給你媽喲。”說完,白蛇別有深意地嫣然一笑,徑自離去。肇拿著紙包,呆呆地目送她好一會兒。

家門鎖著。肇端起門柱內側的盆栽,找到花盆底下的備用鑰匙,開門進屋。

肇沒有自己的房間。二樓有三間房,但哥哥、姐姐各占一間,還有一間是父母的臥室。以前他還能和姐姐共用一間房,姐姐一上中學,他就被趕了出來。現在二樓的走廊上擺了張哥哥用過的舊書桌,那就是肇學習的地方,晚上他在父母兩張床的旁邊鋪被子睡覺。

肇把書包放到書桌上。這張書桌加上旁邊當做書架的組合櫃,就是肇全部的家具了。書桌旁豎著根球棒,組合櫃上擺放著一個裝有鳳蝶標本的玻璃盒,那是肇念小學時,同學橋本送他的禮物。橋本是他唯一的知心朋友,兩人曾經一塊兒去捉昆蟲。這枚鳳蝶標本就是橋本轉校時送給他的,肇也回贈了他碧偉蜓的標本。

那以後肇再沒有交到朋友,對他來說,這只標本是彌足珍貴的寶物。橋本轉校後,兩人還曾書信往來了一陣子,後來終究不了了之,現在早已沒了聯系。盡管如此,肇依然當他是好朋友,相信他也沒有忘記自己,同樣精心保管著那枚蜻蜓標本。

在父母的臥室裏換了便服,肇開始思索怎樣處理那個紙包。得把它藏在母親找不到的地方,但在藏起來之前,他想知道裏面的內容。

肇用指甲小心剝開封口的透明膠,謹慎地打開紙包。裏面是一盒錄像帶。

父母的臥室裏有一台十四英寸的電視機和錄像機,肇懷著不安又期待的心情將錄像帶放進錄像機,按下播放鍵。

電視屏幕上出現一張床,床上是一對一絲不掛的男女。光這一幕已經嚇得肇心臟差點跳出喉嚨,沒想到下一秒還有驚嚇在等著他。

那赤裸的胖男人是狸貓——肇的父親,與此同時肇也認出,那女人就是剛才見過的蛇。

狸貓晃著啤酒肚猛撲到蛇身上,蛇嘶嘶地吐著血紅的信子蜷起身體。狸貓低聲呻吟,野獸的本性徹底爆發,對著蛇的全身狂舔亂摸。蛇舔舔嘴唇,將身子纏上狸貓。轉眼間雙方的身體都被彼此的體液弄得又黏又滑,光看都令人覺得惡心。狸貓被蛇纏住全身,露出心醉神迷的表情,蛇看似很享受狸貓的反應,自己也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狸貓和蛇的肉體緊密交纏,乍一看簡直難以分辨。狸貓亢奮得翻起白眼,蛇則嘴角含笑。

肇勃起了,這讓他打心底厭惡自己。看到父親偷情的場面竟會感到興奮,他覺得自己同他們一樣齷齪下流。

他把錄像帶倒回去,照原樣用紙包好,藏在書包裏。

晚餐的菜色是炸豬排和炸蝦,都是狐狸犬從超市買回來的。她早上說只是出去一下,結果卻直到傍晚才回來。要不是肇今天要上補習班,她肯定回來得還要晚。補習班七點上課,所以一周除了周六周日,其他五天肇都是六點多時一個人吃晚餐。他不清楚狐狸犬是什麽時候吃飯的,多半是和晚些回來的鬣狗或貓一起吃吧,但他們倆也時常玩到深夜才回來。總之,這個家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全家一起吃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