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家庭(第4/7頁)

似乎是沒能在和服展上以希望的價格買到中意的和服,狐狸犬一臉不悅。肇決定把錄像帶的事按下不提,他不想因這件事攪得雞飛狗跳,而且他根本就不同情母親,因為他曾親眼看到母親瞞著父親做出同樣的事。當時肇還在念小學,一天他忘了帶繪畫用具,向老師說明後回家去拿。那天白狐也出去了,家裏應該只有狐狸犬,客廳卻傳出異樣的響動。肇偷眼一覷,發現狐狸犬正和一匹馬赤裸裸地交纏在一起。馬就是那一陣經常上門的推銷員,長得高大壯碩,看起來是個空有一身體力的家夥。他正在卯足全力大幹狐狸犬,而且就像真正的馬一樣從背後抽插,狐狸犬也像真正的狗一樣趴伏在地,汗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毯上。看到她肚子上的贅肉不住晃動,一瞬間肇覺得她化成了一頭母豬。

想到當時那幕醜態,肇心裏很不舒服,但更讓人心煩的事還在後頭:那只白狐出現了。每到肇的晚飯時間,她就來餐廳找吃的。

“唉,又是這麽油膩膩的東西啊。”白狐看到炸豬排和炸蝦,故意擺出可憐巴巴的表情,邊說邊撫摩肚子。但家裏人人都知道,這不過是白狐拿手的演技。

“醬菜的話倒是有的。”狐狸犬的聲音平板得沒有一絲起伏。

“醬菜啊,也對,反正都七老八十的了,吃醬菜就吃醬菜吧……”白狐打開冰箱,朝裏看去,“哎呀呀,裏面什麽都沒有啊,這是要怎麽做菜哪?”

她顯然是在諷刺狐狸犬只會偷懶買現成的,狐狸犬登時豎起眉毛。

白狐關上冰箱,順手在門上輕撫了一下,皺眉道:

“哎喲,黏糊糊的都是油汙。”

狐狸犬想必在狠狠瞪著白狐,白狐卻好似渾然不覺。

“沒辦法,我就吃這些算啦。”

說完,白狐拿碟子盛了炸豬排和炸蝦,連同一碗米飯、醬菜一起端上托盤,走出餐廳。狐狸犬馬上從椅子上站起,砰的一聲關上門,帶起的風把灰塵都卷了起來。

餐廳裏彌漫著狐狸犬的怒氣,肇有種不妙的預感。他的預感不幸地應驗了,狐狸犬站在門口問他:“肇,上次補習班考試考得怎麽樣?聽說村上考進了前十名,你考了第幾?”

“呃,二十……”說話還是很費勁,他幹咳了一聲,低著頭說,“二十三。”

“什麽?二十三名?”狐狸犬一屁股坐到肇對面的椅子上,“怎麽又下降了?你到底在搞什麽啊!”她伸手猛一拍桌子,杯裏的水也跟著晃動。“你有沒有好好念書啊?你以為我送你上補習班是為了什麽?人家村上、山田成績都上去了,只有你反而退步,媽媽的臉都給你丟光了!你整天在想什麽啊?給我振作一點行不行?萬一考不上好高中看你怎麽辦!”她不斷地狂吠。

補習班九點下課。回到家附近時,肇看到路旁停著輛寶馬。車門打開,下來的正是他的姐姐貓。肇趕緊躲到旁邊的郵筒後面。

車裏有人伸手抓住貓的手臂,想把她再拉回車裏。她也沒有不樂意的樣子,撒嬌地喵了一聲就又回到車內。

肇定睛細看,只見兩人的影子在玻璃窗後廝纏。之後貓再次下車,制服襯衫綻開,露出胸前春光。她向車裏的男人揮了揮手,寶馬一溜煙開走了。

“喂!”有人從另一個方向叫住貓,是鬣狗。他跑到貓跟前問:“剛才那人是誰?”

“跟你不相幹吧。”

“少瞞我,那男的看樣子倒是個金礦。”

“還好啦。”貓邁步要走。

“等等,你身上有煙味。”

“咦?糟了!”貓聞了聞衣袖,“確實有,那就待會兒再回去好了。”

“剛才那男人的事我替你保密,但你要幫我跟爸要車錢。”

“哼!”貓嗤之以鼻,“別做夢了,我們家哪有這個錢。”

“怎麽會沒錢,我們家又沒多少房貸負擔。”這是事實,肇家蓋房子的地皮是祖父傳下來的。

“往後就要花錢了,他們好像打算把老太婆送到養老院。”

“老太婆?”鬣狗皺起眉頭,“何必這麽費事,只要不理她不就完了,她還能有幾天好活。”

“我也這麽覺得,可是‘歇斯底裏’好像已經忍無可忍了。”

所謂“歇斯底裏”是指狐狸犬。

鬣狗啐了一口。“老媽也真是的,既然不順心就趕快離婚啊,幹嗎死抓著老爸不放。”

“她哪有這個膽子。什麽能耐都沒有,一個人她根本活不下去。”

“煩死了!老媽也會活很久吧,就跟現在的老太婆一樣。”

“老頭恐怕也差不多。”

“老頭”是對父親狸貓的簡稱。

“兩個老不死的……”

“等他們老了,由誰來照顧?”貓用一種事不幹己的口吻問道。

鬣狗盤起雙臂:“房子我是很想要的,不過我可不想伺候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