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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稍微調整臉上的墨鏡,“你老婆才失蹤兩個小時?”

“對,呃,我不確定有沒有超過兩個小時,可是她只是去拐角的幾維超市,應該馬上就會回來。”

陽光照著對面露台上的啤酒瓶,光芒折射過來。哈利以手遮眉,發現自己的手指濕漉漉的,心想不知哪裏可以擦汗,便把指尖放在灼熱的塑料椅扶手上,感覺汗水被烘烤得慢慢蒸發。

“你有沒有打電話去問朋友?有沒有去超市找?說不定她遇見了朋友,就去跟朋友一起喝啤酒。說不定……”

“不對、不對、不對!”威廉在胸前伸出雙掌,五指張開。“她不會!她不是那種人。”

“不是哪種人?”

“她是那種……會回家的人。”

“哦。”

“我先打她的手機,可是她的手機留在家裏。然後我打電話給她可能遇見的朋友。我還打電話到處去問,例如幾維超市和管察總署,還打去三家警察局、每家醫院的急診室,包括伍立弗醫院和國立醫院,結果什麽都沒問到,完全沒有她的消息。”

“看得出來你很擔心。”

威廉俯身越過桌子,濕潤的嘴唇在胡子下微微顫抖。“我不只是擔心,我是嚇壞了。你聽說過有人身上只穿比基尼,只帶五十克朗鈔票,豬排還在烤肉架上烤著,卻突然心血來潮去別的地方嗎?”

哈利搖了搖頭。正當他決定還是來杯紅酒,卻見威廉把剩下的紅酒全倒進自己的杯子裏。他為什麽不站起來,安慰威廉說很多類似的失蹤案件,最後失蹤者都會打電話回家?而且多半都會說出一個極為自然且合乎常理的原因。然後請威廉等到就寢時間,如果妻子還沒回家再打電話去警署,接著他就可以告辭離開。也許是因為比基尼和五十克朗鈔票這類的小細節,又或許是因為哈利整天都在等著有事可做,而這是個可以拖延他回家要做的事的好機會。但最重要的,是威廉明顯表現出不合邏輯的恐懼。過去哈利曾低估自己和其他人的直覺,結果每次都給他帶來很大的麻煩,沒有一次例外。

“我需要打幾個電話。”哈利說。

傍晚六點四十五分,貝雅特抵達威廉和莉斯貝思位於桑納街的公寓。十五分鐘後,一名馴犬師帶著一只德國狼狗到來,馴犬師介紹說自己和那只狗犬都叫伊凡。“就這麽巧,”伊凡說,“它可不是我的狗。”

哈利看得出伊凡正在等他說幾句俏皮話,但他沒什麽好說的。

威廉進臥室去找莉斯貝思的近照和衣服,衣服要給警犬伊凡聞。哈利趁這個時候快速地對貝雅特和伊凡低聲說:“好,莉斯貝思可能在任何地方,她有可能離開了威廉、有可能心血來潮轉個彎去了別的地方、有可能說過她要去某個地方但威廉沒聽清楚。可能性有千百種,但莉斯貝思也有可能被下了藥昏迷不醒地躺在汽車後座,正被四個看見她身穿比基尼而亢奮不已的少年強暴。我沒有要你們特別去找什麽,反正去搜索就對了。”

貝雅特和伊凡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一輛巡邏車很快就會過來,貝雅特你去接車上的替察,叫他們去查問鄰居,問問附近的人,尤其要到莉斯貝思去的幾維超市裏到處問問。你負責查問這一側公寓裏的人,我去問問對面露台上的鄰居。”

“你認為對面的鄰居知道些什麽?”貝雅特問。

“他們可以清楚看見這套房子,而且從空酒瓶的數量來看,他們已經在那裏坐了很長一段時間。根據威廉的說法,莉斯貝思整天都在家裏,我想知道那兩個鄰居有沒有在露台上看見莉斯貝思,如果看見過,是什麽時候看見的。”

“為什麽?”伊凡問,拉了拉警犬伊凡的狗繩。

“這房子熱得跟烤箱一樣,一個女人穿著比基尼而沒到露台上來,我一定會大大懷疑。”

“這是當然,”貝雅特輕聲說,“你懷疑這個丈夫嗎?”

“根據原則我會懷疑丈夫。”哈利說。

“為什麽?”伊凡又問。

貝雅特露出內行人的微笑。

“犯案的總是丈夫。”哈利說。

“這是哈利第一定律。”貝雅特說。

伊凡瞧瞧哈利,又瞧瞧貝雅特,然後望向哈利。“可是……報案的人,不就是丈夫嗎?”

“對,是丈夫,沒錯,”哈利說,“不過就算是丈夫報的案,犯案的也總是丈夫。這就是為什麽你要跟伊凡從這裏開始搜索,而不是從街上開始。如果有必要的話就編個理由,可是我要你先從這間屋子、閣樓儲藏室和地下室裏開始搜索。之後你就可以去外面搜索,明白嗎?”

伊凡聳了聳肩,低頭看了看跟他同名的警犬,警犬伊凡溫順地回望著他。

哈利從威廉的露台看過去,原以為對面露台上那兩個人是年輕男子,結果竟然不是。哈利知道就算一個成年女性在自家墻上掛起澳洲流行歌手凱莉·米諾格的照片,跟另一個年齡相仿的女子住在一起,那個同居女子頭上還留著劉海,身上T恤印著特隆赫姆老鷹足球隊的標志,也不代表這個女性是女同性戀,但哈利依然先如此假定。他在扶手椅上坐下來,面對那兩名女人,擺出上次他訊問菲畢卡和安德斯時使用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