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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搖了搖頭,然後清了清喉嚨:“是你妻子的事。”

威廉眯起雙眼,仿佛正等待令人不悅的巨大噪音。

“我們收到一個包裹,裏面有一根手指。很遺憾,那根手指是莉斯貝思的。”

威廉用力吞了一口唾沬。他一向認為自己是個充滿愛意的人,但這時他再度感受到某種情緒正在逐漸擴張。自從莉斯貝思失蹤,他胸口就出現一團有如腫瘤般的感覺,這感覺幾乎把他逼瘋。此時他察覺到這感覺有顏色,這種叫恨意的感覺是黃色的。“霍勒警監,你知道嗎,這讓我松了口氣。我一直都知道他會傷害莉斯貝思。”

“傷害?”

威廉察覺到哈利的語氣帶有一絲焦慮的詫異。“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哈利?我可以叫你哈利嗎?”

哈利點了點頭。

“把這家夥給找出來。哈利,把這家夥給找出來,然後懲罰他,嚴厲地懲罰他。你能答應我嗎?”

威廉仿佛看見哈利點頭,但不甚確定。淚水模梅了他的視線。

哈利遠身離去。威廉深深吸了口氣,試著把注裔力放到舞台上。

“不!我會報警,我會!”托婭高聲喊道。

哈利坐在辦公室裏,怔怔地盯著辦公桌桌面。他非常疲倦,不知自己有沒有辦法繼續工作。

昨天他大鬧教堂、被關進拘留室、做了一整晚的噩夢,這些都讓他疲憊不堪,而和威廉碰面卻令他心心力交瘁。他坐在劇院裏,答應威廉會抓到兇手,聽威廉說妻子被“傷害”時卻只能保持沉默。有一件事他很確定,那就是莉斯貝思已經死了。

今天早上,哈利一起來就感覺到體內的酒癮在噬咬著他。他的身體先是出現本能的渴望,接著就被恐慌襲擊,因為他為了讓自己遠離酒精,上班不帶皮夾,也不帶錢。如今疼痛邁入新境界,他不只全身疼痛,還感到空虛和恐懼,覺得自己似乎就要被撕成碎片。敵人在下面拉扯鐵鏈,狗就在他心臟下的胃裏吠叫。天哪,他多麽痛恨它們。他痛恨它們就跟它們痛恨他一樣。

哈利站了起來。他星期一在档案櫃裏藏了半瓶貝爾威士忌。他是現在才想起還是一直都記得這事?他已經很習慣了,跟自己玩數百種把戲。他正要拉開抽屜,卻突然擡起頭。他看見某樣東西動了動,卻只看見愛倫在照片裏對他微笑。是他瘋了,還是愛倫的嘴唇真的動了?

“渾蛋,看什麽看?”他咕噥著。接著,愛倫的照片就被他從墻上打了下來,玻璃相框跌在地上摔個粉碎。哈利看著愛倫在破碎的相框中平靜地微笑。他握住自己的右手,繃帶下的傷口隱隱作痛。

正當他轉頭準備打開抽屜,卻發現兩個人站在門口。他意識到兩人已經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而他在相框上看見的其實是兩人映照在玻璃上的動作。

“嘿。”奧列格說,望著哈利,臉上混雜著疑惑和恐懼。

哈利吞了口唾沫,放開抽屜。“嘿,奧列格。”

奧列格穿著運動鞋、藍褲子、巴西國家足球隊的黃色上衣。哈利知道那件上衣背後印有數字9和羅納爾多的名字。那件上衣是某個星期日他在一家加油站買的,那時蕾切爾、奧列格和他正要去諾勒菲山滑雪。

“我在樓下碰見他。”湯姆說,他的手放在奧列格頭上。

“他在接待處說要找你,我就把他帶來了。奧列格,看來你會踢足球?”奧列格並沒回答,只是看著哈利。奧列格有一雙跟他母親一模一樣的深色眼眸,有時無限溫柔,有時冷酷嚴厲。這時哈利讀不出奧列格的眼睛是溫柔還是冷酷,他的眼睹只是深色的。

“是不是踢前鋒?”湯姆問,微笑著摸了摸奧列格的頭發。

哈利看著湯姆強壯有力的手指。奧列格的深色頭發襯著湯姆的古銅色手掌,根根直豎。哈利覺得一陣腳軟。

“不是,”奧列格說,眼睛緊緊盯著哈利,“我是後衛。”

“嘿,奧列格。”湯姆說,面帶詢問地看著哈利。“哈利還得在這裏練拳,我心煩的時候也會這樣。我們去樓頂看看風景,讓他整理一下,好不好?”

“我要留在這裏。”奧列格明確地說。

哈利點了點頭。

“好吧,奧列格,很高興見到你。”湯姆拍了拍奧列格的肩膀,隨即離去。奧列格依然站在門口。

“你是怎麽來的?”哈利問。

“坐地鐵。”

“你自己來的?”

奧列格點了點頭。

“蕾切爾知道你來這裏嗎?”

奧列格搖了搖頭。

“你不進來嗎?”哈利喉嚨幹澀。

“我要你回家。”奧列格說。

哈利按下門鈴才四秒鐘,大門就被蕾切爾猛地打開,只見她烏黑的眼睛裏蘊含怒意。“你到哪裏去了?”

哈利本以為蕾切爾這句話是對他和奧列格說的,但蕾切爾的視線掃過哈利,落在奧列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