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高塔雙艷(第5/26頁)

他卻保持殘忍的悠閑與坦蕩,口中甚至輕輕哼起小調:“浮雲散,明月照人來……”

她站起來,離開的姿勢形同鬼魅。這“鬼魅”恰與杜春曉擦肩,她們互相對望一眼,沒有說話,各自奔向目的地。這二人外貌氣韻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卻似被某種相同的、微妙的情愫控制,於是吐息都變得有些合拍起來。

所以杜春曉坐下的瞬間,竟讓施常雲有些目眩神迷。

“你連秦亞哲家的那只鬼都沒捉住,還敢來見我?”施常雲雖在擺弄指甲,卻難掩眼底裏的高興,他喜歡見到這個女人。

“你放心,只要畢小青還活在世間,就一定能捉到。”她輕笑,燃起一支香煙。

“去見了斯蒂芬麽?”

她點頭,將煙霧埋進身體深處,似要埋掉一段不堪回首的秘密。

他露出豺狼一般的冷笑,嘴邊即刻擠出幾道弧線皺褶:“你應該曉得自己逃不開他的,對不對?”

她漠然地吐出一口煙,此時才似是有了一些貨真價實的女人味,風情裏飽含滄桑。

“你居然跟自己的嫂嫂有一腿,這難道才是動手弑兄的真正動機?”

她的反擊在施常雲的爆笑聲裏化作煙塵,末了他搖頭道:“我從不為女人失去理智。”

“那又是什麽讓你向親人舉起了屠刀?”

他亦不曾回答,像是與她交換一個沉默的權利。

“你知道花爺嗎?”

施常雲搖頭,道:“是什麽樣的人物?你從哪裏得知的?”

“從包打聽那裏得知的,似乎此人與你嫂子,還有小胡蝶都有聯系。”

“找到小胡蝶了?”

“找到了。”

“她死了?”

“死了。”杜春曉腦中浮現出小胡蝶以金玉仙的身份當上花國大總統的照片,眉開眼笑,芳華舒展,有溫潤若玉的美。

“怎麽死的?”

“與本屆花國大總統金玉仙一樣的死法。”

“哈!”施常雲幹笑一聲,“果然是她本人?”

“嗯,這就是奇怪的地方。既然拼命逃離了,又緣何要去拋頭露面參加競選?”杜春曉拋出一個問題,是想引出施常雲的建議。

孰料對方竟向她伸手,要那副塔羅牌。她猶豫了一下,便將牌給他了。

他洗了三次,竟也擺出大阿爾克那的菱形陣,翻啟第一張:正位的太陽。

“過去她風華正茂,被人捧在手心裏哄著。”

現狀牌:正位的惡魔與逆位的戀人。

“嗯,最後一張牌就不用翻了,看看這個便好。原是逃走了,卻不想又改頭換面,用另一種身份出現,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他拿起逆位的戀人牌,道,“想獲救或者想死。”

“怎麽個獲救法?”

“就是冒險浮出水面,讓想幫她的人注意到她,又不想死在另一些人手裏,所以只能換一個身份。”

杜春曉此刻眉頭卻皺得更緊了一些:“那麽想她死的人是誰?是邢志剛?”

“與其想這個,勿如想想她有什麽把柄抓在手裏,可以讓自己不受百樂門老板的控制。可惜啊!恐怕她還是死在其他人手裏的。”施常雲眼裏掠過一絲切實的哀傷。

“你可知道是死在誰手裏?”

施常雲即刻回復一臉的詭秘,把背面朝上的將來牌推到杜春曉跟前,道:“那就要喬安娜你來解了。”

紅石榴餐廳裏依舊彌漫著食物的香氣與食客的輕聲慢語,仿佛有沒有斯蒂芬在都是一樣的,但夏冰曉得,其實不一樣,有他在的辰光,氣氛總是無比柔和。

埃裏耶來找夏冰的時候,跟他講過:“斯蒂芬是只聰明的老狐狸,很難對付。”

說他“難對付”兼因兩個對高文行兇的俄國僑民已經逮到,他們均供認作案系斯蒂芬背後指使,但問及分贓情況,卻沒有半文錢落進斯蒂芬口袋。即是講沒有確鑿證據證實他與這次的劫殺案有聯系,從高文那裏搶來的珠寶悉數從兇手那裏搜到。無奈之下,只得將斯蒂芬釋放。

“既然他沒有半分的好處,為何要指使那兩個俄國人去搶劫呢?”

“這就是問題所在,兩名疑犯在策劃作案的時候,提出過分贓的方案,斯蒂芬卻拒絕要錢,還講了一句讓人費解的話。”埃裏耶用生硬的中國話回道。

“什麽話?”

“他說就算他不拿錢,也是最後的贏家。”

話畢,兩人同時陷入沉默,都在一門心思推敲斯蒂芬那句“狂言”。最後還是埃裏耶打破僵局,繼續道:“他明知道俄國人作案是很顯眼的,因為外形的關系,很容易找到目擊證人,所以自己肯定不會出馬。但是一切都布置得非常巧妙,比如讓這兩個家夥帶上灰色女褂,是為了陷害女傭人,可是那女褂是用俄文報紙包著的,所以現場才會留下這兩件證物,我懷疑那也是斯蒂芬下的圈套。一來,高文家根本就沒有女傭人,他是性格孤僻小氣的獨居者;二來,兩個犯人招供,這件女褂連同報紙都是斯蒂芬為他們準備的,那麽斯蒂芬的意圖很明顯,給他們女褂是假,讓他們把俄文報紙留在現場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