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2/9頁)

橋田當然不可能有什麽愁容,反倒是難掩一臉償還人情義理後的輕松模樣。他笑逐顏開一只手舉著酒杯,另一只手摟著元子。

在元子看來,那兩個秘書跟橋田的互動狀似親密,但仍有些客套。雖說橋田對兩位秘書的態度謙恭,可是他們並未因此對橋田耍威風,倒像是彼此相互照應。

橋田跟帶來的兩名客人沒多作交談,反而是顧著跟元子咬耳根。

“喂,媽媽桑,你下定決心了嗎?”

坐在旁邊的安島和村田,跟其他坐台小姐閑聊著。

“下定什麽決心啊?”元子嘴角露出笑容。

“我說得這麽起勁,你卻這樣裝傻,叫我怎麽辦呀。”

“你真把那件事當真?”

“當然。因為我很在乎你嘛。”

元子心想,這段對話,簡直就像傍晚她巧遇獸醫時所談的內容嘛。

裏子、潤子和美津子陪著那兩位秘書談天說地,即使眼睛看著客人,卻豎耳偷聽媽媽桑跟橋田的悄悄話。

酒醉的橋田靠近元子的身旁。

“好吧。”元子接受似的點了點頭。

“噢,你答應了,媽媽桑?”橋田睜開染紅的醉眼,緊緊握住元子的手,“你答應得這麽幹脆,是真的嗎?我可不是說醉話。”

“我知道啦。之前你就提過很多次了。”

橋田感激萬分似的握住元子的手。

“但是,我可不要現在。”

“什麽?”

“哎,人家畢竟是女人嘛。我也得有相當的決心才行。我們不要在這種地方談這件事,另外約出來碰面聽聽你的想法。”

“好啊。”

橋田用舌頭舔著唇上的酒液。

“那麽,哪天傍晚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而且得早點才行,因為你還要開店呢。”

“好啊。你要在哪裏請我吃飯?”

“我想想看。”

橋田全然不顧在場的目光,嘟著嘴巴湊近元子的耳邊。

“就在赤坂的Y飯店吧。那家飯店十五樓有家餐廳,我們在那裏共進晚餐如何?”

“那明天傍晚方便嗎?”

“嗯。等等,我看一下。”

橋田堂而皇之地從口袋掏出記事本,當場打開行程表,一手搔著頭,皺起眉頭說道:“糟糕,我明天晚上和後天晚上都有約,大後天晚上也不方便,真是傷腦筋。”

“我不急,遲個四五天也沒關系。”

“這樣子啊。那四天後的傍晚如何?”橋田立刻喜形於色。

兩人共進晚餐之後,橋田會有什麽花招,元子當然心知肚明。

“橋田先生。”安島邊笑著邊轉頭過來,“我們先告辭了。”

橋田轉頭過去,趕緊勸道:“再坐一下吧,反正時間還早嘛。我們要不要再續攤啊?”

對橋田來說,他跟元子的秘事已經談妥,眼下更有興致跟他們去其他酒吧暢飲。

“喂,橋田先生,您就留在這裏好了。”

村田也笑了。

元子回到自家公寓,從衣櫥中拿出成堆的舊報紙,查看是否有名人的死訊。她發現一星期前的某早報有一則消息。

“先前因病住進東大附屬醫院的江口大輔(參議員,天雲運輸社長),因胃癌於三月七日下午兩點零五分去世,享壽六十有八。十一日下午兩點於青山齋壇舉行公祭。喪主長子江口義雄,住東京都目黑區柿之木坂一○之七一三。

“江口大輔,熊本縣人,當選過四屆地方議員,曾任參議院文教委員會召集人。因為江口氏的病逝,參院各黨的議員人數⋯⋯”

元子讀著報紙,終於弄懂事情的背景了。

元子不僅知道了那位做頭七法會的亡者的真實姓名,借由得知已故的江口大輔當過參議員,尤其擔任過文教委員會的召集人一事,她終於了解“醫科大進修班”理事長橋田常雄為什麽穿著黑色喪服出席那場頭七法會了。

到了隔天傍晚。

元子走進店裏,酒保跑了過來。“媽媽桑,有人要面試。”

“噢,是哪位啊?”

酒保以眼神指著某張桌子。

一個女子站了起來,對著元子恭敬地點頭致意。

乍看之下,那女子大概才三十歲出頭,身上穿著黑色的和服。元子覺得眼前這女子很懂穿著打扮,搭配和服的寬腰帶很有格調,給人一種莊重的感覺。雖說她身上的和服不是多高級,但整體搭配高貴不俗,行禮致意也落落大方。

她略施淡妝的長臉給人好感,身形也很優雅。

那名女子來到元子的面前,小聲問道:“⋯⋯請問貴店能不能雇用我?”說著,不好意思地看著旁邊酒保和小姐們,整張臉都紅了。

“你要應征嗎?”由於元子對她印象良好,便微笑地看著對方問道。

“是的。沒人介紹就冒昧前來應征,真是不好意思!可以的話,能否讓我在這裏當酒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