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第3/8頁)

不過矮胖的橋田馬上聳聳肩,掛著笑容站了起來,繞過大辦公桌旁來到元子的面前。

“哎呀,媽媽桑,好久不見。”橋田招呼道。

“許久沒問候您了。”元子欠身說道,“剛才在電話中叨擾您,不好意思。”

“哪裏。來,請這邊坐。”

橋田指著一張與辦公桌有段距離的桌子,它可用來招待客人,也可作為小型會議之用,長桌兩側擺著四張皮椅。

元子就近坐下,橋田肥胖的身子沉甸甸地塞進她對面的皮椅裏,兩條大腿微張,雙手攤放在扶手上,顯得氣派十足。

“您不是很忙碌嗎?”

大辦公桌上堆滿著各種文件,幾乎塞得沒有任何空隙。

“還好,我做事情很有效率,已經忙慣了。”

外面傳來敲門聲,剛才那個女職員悄聲地走了進來。她在元子和橋田面前輕輕地放下紅茶,旋即恭敬地退了出去。

元子喝了口紅茶。她隨意地打量著橋田常雄,眼下他顯得氣派威嚴,原先那令人作嘔的臉孔,現在充滿了紅潤而幹練的氣勢,在酒吧微暗燈光下看到的短頸、隆肩、凸腹的醜態完全不見了,反而散發著大老板的穩重架勢。

辦公室內華美而莊重的裝飾,恰如其分地襯托出主人的地位。墻上掛著三幅油畫,角落擺了尊半身雕像。那尊臉雕像戴著眼鏡,穿著燕尾服,斜披著勛章綬帶。雕像前的立牌寫著“本校功勞者•從三位二等勛章•江口大輔參議員”幾個金字,閃閃發光。

元子實在無法把在酒吧裏對陪酒小姐上下其手的橋田,和端坐在眼前的男人當成同一個人。簡單地說,來酒吧尋歡作樂的男客,總會故意露出男人的好色本性,元子也告訴店裏的小姐,無論來客是會長、社長或局長,他們終究只是醉漢和好色之徒,自己要多加注意。可是如今元子眼前的橋田常雄卻顯得道貌岸然,頓時令她心生錯愕。

與此同時,元子領悟到橋田把她叫來這裏的原因。因為在其他地方見面,他便無法展現企業家的威嚴。這就是他的算計。

眼下,完全看不出橋田的臉上有因為無恥地跟元子的替身在Y飯店歡好一事而感到羞慚的神色。今天若約在其他地方見面,他恐怕就無法維持這副神態了。他必須依靠這些威嚴的裝飾作支撐。

元子心想,我不會讓你打敗也不會上當,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她手中像保險業務員的手提包裏,藏著足以摧毀虛張聲勢的橋田的致命武器。

樓上傳來人聲,好像是老師在講課。

橋田動了動肥胖的肩膀。

“媽媽桑,你在電話中說,要跟我談澄江的事是嗎?”

“沒錯。因為要商量澄江的事,所以今天特地來叨擾您。”

元子說出“商量”這句話時,橋田的眼神變得異樣。

“噢,要談什麽事啊?”

“其實,我是想約您在其他地方碰面,但是您卻叫我來這裏⋯⋯不過,這樣也不錯,讓我有機會參觀貴校漂亮的校舍。”

元子環視著理事長室。窗外正好有學生經過。元子知道橋田叫她來這裏的盤算,可是她仍不動聲色。

“我想又不是要談什麽秘密,便覺得這裏比較方便。我是不是叫其他人暫時不要進來?”

“可以的話⋯⋯”元子點頭。

橋田走到辦公桌前,按了按桌上的按鈕,對著對講機說:“我按鈴傳呼之前,暫時不要讓任何人進來。”不用說,橋田吩咐的對象,就是剛才那位接待元子的女職員。

橋田又回到原來的座位上。“這樣就可以安心談話了吧?”他的厚唇堆著笑容說道。

“不好意思。”

“你要跟我談澄江的事嗎?”

橋田探身從招待客人用的煙盒裏掏出一支香煙,元子見狀馬上拿出打火機。橋田叼著香煙湊上去,翻眼朝元子瞥了一下。翻眼看人通常是白眼居多,但這時橋田的舉動似乎更像是瞪視。

“澄江⋯⋯”元子恢復原來的姿勢說道,“她能得到您的垂青,我好高興。”

橋田斜望著元子,吐出青煙。

“那時候因為媽媽桑你落跑,事情才會變這樣。”

不知不覺間,他們兩人不得不談到Y飯店的替身事件了。橋田當然知道元子的意思。正如元子料想的,橋田聽到這句話後默默地笑了。與其說他是以笑遮羞,不如說他始終保持著狡獪的表情。

“哎呀,澄江當然要比我好一百倍,而且澄江還告訴了我許多她跟您的事情呢。”

“她說了些什麽?”

“澄江說您對她非常溫柔,她好高興。澄江什麽事情都會找我商量,任何事情都會向我坦白以告。不過,請您放心,我絕對會守口如瓶,不會把這秘密泄露出去。”

“我對澄江非常溫柔?我怎麽沒這個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