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詭計與欲望 第一章(第2/5頁)

“那他們能預訂上就已經很幸運了。”

“我們總是能替長期、尊貴的顧客找到一張餐桌的,但是,提前預訂肯定會更容易一點。提前告知一下就足夠了。”

“蘭帕特先生和博洛尼夫人來的時候看起來如何?”

黑色的雙眼擡了起來,略帶責備地看著他,仿佛在無聲地抗議這麽直白的一個問題。

“他們看起來應該是怎樣的?總警司?餓壞了。”然後仿佛是害怕這個答案過於輕率魯莽,他又補充道,“他們就像往常一樣。夫人總是非常優雅、十分友好。我能讓他們坐在固定的那張桌子上,他們感到很滿意,就是靠窗的角落裏那一張。”

“他們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23點或者稍微再晚一點。精心準備的晚餐不能著急吃完。”

“那吃飯過程當中呢?想必他們一直在交談。”

“他們交談了,先生。共進晚餐、共享美食、共飲美酒、與朋友暢談是件愉快的事情。至於他們都說了些什麽,我們不會去偷聽別人講話的,總警司。我們不是警察。這些都是很好的顧客,您知道。”

“不像黛安娜·特拉弗斯溺死那天晚上你們所接待的那些顧客一樣。我想當時你有花時間留意他們吧?”

希金斯對於詢問話題的突然轉變並沒有表示出吃驚。他攤開雙手,像法國人一樣表示順從。“哎呀,誰能忽視他們?他們不是我們通常接待的那種顧客。吃飯的時候他們倒還安靜,但是之後,怎麽說呢,令人不快。他們離開餐廳的時候我松了一口氣。”

“據我所知,保羅·博洛尼男爵沒有來參加他妻子的生日晚宴。”

“是這樣的。他們來的時候,蘭帕特先生說保羅男爵希望晚一點的時候能趕過來喝咖啡。但是想必您也知道,他22點鐘時打電話過來,要麽就是再稍微晚一點的時候,他說可能還是來不了了。”

“是誰接的電話?”

“我們的門房,亨利。保羅男爵說要跟我講話,然後他就喊我過去接電話。”

“您聽出來他的聲音了嗎?”

“我剛才說過,他並不怎麽經常來。但是我能聽出來他的聲音。怎麽說呢,那個聲音非常具有特色,如果您允許我這樣說的話,總警司,我得說他的聲音和您的驚人地相似。我不保證一定說得準這種事,但是當時我很確定是誰在講話。”

“您現在有什麽疑問嗎?”

“沒有,總警司,我不能說我有疑問。”

“這兩群舉辦晚宴的人,蘭帕特先生這一桌和年輕人那一桌,他們進行互動了嗎,彼此打招呼了嗎?”

“他們來的時候可能打了招呼,但是兩張桌子離得並不近。”達格利什想,他肯定也是有意這樣安排。如果芭芭拉·博洛尼這一方感到任何尷尬,或者她弟弟這一方有任何不得體的舉動,希金斯一定都會注意到的。

“參加黛安娜·特拉弗斯生日會的這些人,您之前在這裏見過他們嗎?”

“我印象當中是沒有,除了多米尼克·斯維恩先生。他和他姐姐來過一兩次,但是上一次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前了。至於其他人,我也不敢打包票。”

“當然,斯維恩先生沒有參加博洛尼夫人的生日聚會,會讓人覺得很奇怪吧?”

“總警司先生,我的顧客選擇邀請誰一起用餐不是我能決定的。他們這麽做肯定是有理由的。參加生日會的只有四個人,是個很私密的聚會。那張桌子安排得很合適。”

“但假如保羅男爵來了,這不就會被打破嗎?”

“確實如此,但是他只會來喝咖啡,而且不管怎麽說,他是夫人的丈夫。”

達格利什繼續詢問希金斯溺水事件之後發生的種種。

“我之前說過了,這群年輕人離開餐廳,從溫室穿過,走到花園裏的時候我很高興。他們隨身帶了兩瓶紅酒。算不上最好的紅酒,但對於他們而言也已經不錯了。我不喜歡看到別人亂揮我的酒瓶,就好像那是啤酒一樣。他們的笑聲很嘈雜,我在想要不要讓亨利或者巴裏去和他們交涉,但是他們又沿著河岸走了一段,走出了我們的聽力範圍。他們就是在那裏找到了方頭平底船。船被系在岸邊,也可以說是被揳在往下遊走80碼的一個小水灣裏。當然,現在船已經被移走了。也許當時就不該放在那裏,但是我又怎麽能因此責備自己呢?我沒法控制我的顧客離開餐廳之後的行為,事實上他們在這裏的時候我也沒法控制。”

他使用了“責備”這個詞,但是那種悔意只是表面的敷衍,不會有比那更不在乎的語氣了。達格利什懷疑希金斯唯一會責備自己的時候就是遇上一頓被搞砸的晚餐或者服務不夠周全。

他繼續說:“接下來就是廚師從餐廳門口招呼我過去。這很不尋常,您應該能理解。於是我馬上就發現有什麽事情不太對勁。我很快就出去了。一個女孩正在廚房裏哭泣,說另外一個姑娘黛安娜死了,溺水而死。我們往外走到河邊。晚上很黑,您應該明白,星星離得太遠,而且又不是滿月。但是停車場透過來一些光,因為那邊總是燈火通明,廚房那邊的燈光也能照過來。我當時帶了一把手電。總警司先生可以想象一下當時有多令人痛苦。女孩子們在哭,一名年輕男子在施以搶救措施,斯維恩先生站在一邊,衣服還滴著水。馬塞爾繼續做人工呼吸,這個人似乎懂得不少,但結果都是徒勞。我能看得出她已經死了。總警司先生,死人和活人看起來是不一樣的,從來就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