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第4/25頁)

於是我說,‘好的,韋爾曼夫人。但是,你要不要等到早上再看?’她說,‘不,我現在就想看。’於是我說,‘好吧,照片在哪裏?你指的是羅德裏克先生的照片嗎?’她說,‘羅德裏克?不,是劉易斯。’然後她掙紮著要起來,我扶她坐起來,她從床邊的小盒子裏拿出一把鑰匙,讓我打開那個高腳櫃的第二個抽屜,果然,裏面有一張鑲著銀框的大照片。照片裏是一個非常英俊的男子,照片一角寫著‘劉易斯’的名字。照片樣式很老了,一定是很久以前拍的。我把它拿給她,她拿著照片看了很久,嘴裏還喃喃地說,‘劉易斯……劉易斯。’然後,她嘆了口氣,把照片給我,叫我把它放回去。而且,你相信嗎,當我再轉身看她的時候,她已經睡得像個孩子一樣香了。”

霍普金斯護士說:“你覺得照片上的人是不是她的丈夫?”

奧布萊恩護士說:“不是!今天上午我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畢索普太太已故韋爾曼先生叫什麽名字,她告訴我是亨利!”

兩個女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霍普金斯護士長著一個長鼻子,這會兒因為激動,鼻尖一顫一顫的。她若有所思地說:“劉易斯……劉易斯。我很好奇。我想不起來附近有誰叫這個名字。”

“這應該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親愛的。”對方提醒她。

“是的,當然了,我來這裏才一兩年。我很好奇——”

奧布萊恩護士說:“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看起來好像是一名騎兵軍官!”

霍普金斯護士呷了一口茶。她說:“這很有意思。”

奧布萊恩護士沉浸在浪漫的想象中:“也許他們是青梅竹馬,被無情的父親拆散了。”

霍普金斯護士深深嘆了口氣,說:“也許他後來戰死沙場了。”

3

當霍普金斯護士在茶葉和浪漫遐想的刺激下心滿意足,終於要離開的時候,瑪麗·傑拉德跑出門追上了她。

“噢,護士,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到村裏去嗎?”

“當然可以,瑪麗,親愛的。”

瑪麗·傑拉德氣喘籲籲地說:“我必須和你談談。我對一切都很擔心。”

年長的婦人親切地望著她。

二十一歲的瑪麗·傑拉德是個可愛的小東西,像一朵野玫瑰一樣嬌艷夢幻:修長的脖子,淺金色的鬈發柔順自然地烘托著玲瓏嬌俏的臉龐,碧藍的眼睛靈動有神。

霍普金斯護士說:“碰到什麽麻煩了嗎?”

“麻煩就是時間一天天過去,而我卻無所事事!”

霍普金斯護士生硬地說:“你有的是時間。”

“是的,但如此……如此令人不安。韋爾曼夫人一直那麽慷慨,為我支付所有這些昂貴的教育費用。我覺得現在我應該要開始自己謀生了。我應該接受某方面的培訓。”

霍普金斯護士同情地點點頭。

“如果我不這麽做,那麽以前的一切都白費了。我試過向……向韋爾曼夫人解釋,但是,這太難了,她似乎並不明白。她總是說時間有的是。”

霍普金斯護士說:“別忘了,她是個病人。”

瑪麗滿臉通紅,羞愧地說:“是的,我知道。我想我不該打擾她。但是,我很擔心,父親又是那樣,那樣不通情理!總是嘲笑我想當個淑女!不過說實在的,我真不想這樣遊手好閑!”

“我知道你不想。”

“麻煩的是,任何培訓的學費都很昂貴。我現在德語已經學得相當好了,也許可以憑這個找份工作。但我想成為一個醫院的護士。我真的喜歡護理和照顧病人。”

霍普金斯護士實事求是地說:“別忘了,當護士你得壯得像匹馬才行!”

“我很強壯!我真的很喜歡護理。我母親有個妹妹,住在新西蘭,就是一名護士。因此,你瞧,我覺得我也有這樣的天分。”

“當個按摩師怎樣?”霍普金斯護士建議道,“或者去北方當保姆?你那麽喜歡孩子。當按摩師賺得挺多。”

瑪麗遲疑地說:“可是培訓費很貴吧,是不是?我希望——當然我太貪心了——她已經為我做了這麽多。”

“你是說韋爾曼夫人嗎?胡說。在我看來,這是她欠你的。她給了你最上等的教育,卻都是派不上用場的那種。你不想教書嗎?”

“我不夠聰明。”

霍普金斯護士說:“滿大街都是聰明人!如果你聽我的,瑪麗,目前你還是耐心等待。在我看來,正如我說過的,韋爾曼夫人欠你的,她有責任幫你在事業上起步。而且我毫不懷疑她自己也是這樣打算。只是問題在於她太喜歡你了,她不想失去你。”

“噢!”瑪麗說,她喘了一口氣,“你真的這麽認為?”

“我一點兒也不懷疑這點!你瞧,可憐的老太太癱瘓在床,了無生趣,沒什麽能夠讓她高興的了。所以身邊有個像你這樣年輕漂亮、朝氣蓬勃的女孩子,對她來講是莫大的安慰。而且你對待病人又是那麽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