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頁)

“阿裏阿德涅·奧利弗?”

“那麽您聽說過我的名字了。”奧利弗夫人說,“這真是讓人高興,當然了,雖然我不敢說您很喜歡讀我的書。您可能覺得它們太老派,不是那麽激烈刺激。”

“您之前了解我嗎?”

奧利弗夫人搖搖頭。“不,我的意思是我肯定不知道。”

“那個跟我在一起的姑娘呢?”

“您是指那位跟您一起在餐館吃焗豆的姑娘嗎?不,我不知道她是誰。當然了,我就坐在她背後。在我看來,嗯,我的意思是在我看來姑娘們都長得差不多,不是嗎?”

“她認得您。”那位年輕人猛然說道。他的聲調頓時變得陰郁尖利。“她說過她不久前見到過您。我想大約是一周前。”

“哪裏?是那次聚會嗎?我想我可能跟她見過面。她叫什麽?或許我能想起來。”

她想他處在兩種選擇之中:說出她的名字或是不說。但是他決定要告訴她,而且在說出口的時候,眼神尖銳地盯著她。

“她的名字是諾瑪·雷斯塔裏克。”

“諾瑪·雷斯塔裏克。啊,當然了,是的,在鄉下的那次聚會。一個叫作,稍等,是長麓村嗎?我不記得那所房子的名字了。我和一些朋友去了那兒。我覺得自己之後也不會認出她來,但是我想她跟我提到了我寫的書。我甚至還答應她要送她一本。這真是碰巧,不是麽,我竟然決定選了一個跟我或多或少算是認識的人同座的人來跟蹤。真是碰巧。我可不能把這個寫到我的書裏,這樣看起來太過巧合,您以為呢?”

奧利弗夫人站了起來。

“天呐,我是坐在了什麽東西上?一個垃圾箱!真的是!還是個破爛的垃圾箱。”她哼了一聲,“我到這裏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大衛盯著她。她突然感到她之前所想的一切都是完全錯誤的。“真是荒謬啊!”奧利弗夫人想,“我真是荒謬可笑。還以為他會很危險,會對我做些什麽。”此刻他正非常溫和地笑著看著她,他微微晃動腦袋,栗色的卷發在肩膀上飄動。以現今年輕人的做派來說,他真是個無比美好的生物啊。

“我想我至少應該——”他說,“我想,為了讓您知道自己身處何處,我應該帶您來看看。跟著我,上來。”他指著外面一條搖搖欲墜的樓梯,這條樓梯頂端看起來通往一座小閣樓。

“上這個樓梯嗎?”奧利弗夫人對此不是很確定。或許他在試圖用自己的魅力引誘她上來,然後拿棍子擊打她的頭部。“這沒用啊,阿裏阿德涅。”奧利弗夫人自言自語道,“你是自己陷入這一步的,現在只能硬撐著去找自己能找到的東西了。”

“您覺得它能承受住我的體重嗎?”她說,“它看起來都快要塌了。”

“沒問題的。我先上去。”他說,“我給您帶路。”

奧利弗夫人在他身後爬著梯子一樣的樓梯。這感覺真是不怎麽樣。她還是深深地感到恐懼。恐懼,不全是因為這只花孔雀,還因為她不知道這只孔雀要將她引至何處。不過她很快就會知道了。他打開樓頂房間的門,走進屋子裏。這是間面積很大的房間,空蕩蕩的。這是一間改裝過的藝術家工作室。地板上散落著幾張床墊,靠墻的地方堆著油畫畫作,還有一對畫架。屋裏滿是油彩散發出的味道。有兩個人在屋裏。一個有胡子的年輕男人站在畫架旁邊正在作畫。當他們進門的時候,他轉過頭來。

“你好,大衛。”他說,“把朋友帶來了啊。”

奧利弗夫人想這是她看到過的最肮臟的年輕人了。油膩的黑發盤成圓髻垂在腦後,前面的頭發垂在眼前,臉上胡子拉茬。他的衣服好像是由臟兮兮的黑色皮革制成的,他還穿著高筒靴。奧利弗夫人的眼神掃過一位做模特的姑娘。她半趴在一張立在台子上的木椅子上,頭部後仰,黑色的長發從椅子上垂了下來。奧利弗夫人立刻認出了她。她就是那個住在博羅登大樓的三個姑娘中的第二個。奧利弗夫人記不住她的名字了,但是她記得她的姓。她就是那個最愛打扮,看起來沒什麽精氣神的叫作弗朗西絲的姑娘。

“這是彼得。”大衛指著那位看上去有些令人惡心的藝術家說,“這位是我們的新星——弗朗西絲,她正在扮演一位要墮胎的絕望女郎。”

“閉嘴,你這傻瓜。”彼得說。

“我覺得我認識您,是嗎?”奧利弗夫人愉快地說,明知故問。“我肯定是在什麽地方見過您!就是最近,在什麽地方。”

“您是奧利弗夫人,是嗎?”弗朗西絲說。

“她就是這麽介紹自己的。”大衛說,“真的嗎,是嗎?”

“現在讓我想想,我是在哪兒遇到您的呢?”奧利弗夫人繼續絮叨著,“什麽聚會,是嗎?不,讓我想想。我知道了。是在博羅登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