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費城近郊,1999年9月(第2/4頁)

從風擋玻璃看出去,車子已經來到高級住宅區,這應該就是以前聽過的費城大街,是西部有錢人住的地方。一路上經過好幾所私立學校,學校的大門是用石磚砌的,很氣派。經過維拉諾瓦大學,學校高高矗立在山坡上。走著走著,還看到一處綠油油的草坪,緩坡上立著鐵杆,杆子上掛了小燈泡,草地上到處是白色的桌椅,看起來應該是在開派對。這種景象、這樣的生活,我從來無緣見識,起碼都不是在合法正常的情況下見識。

車子不斷往前開,最後到了布林默爾區,又經過另一所學校,車速太快,連校名都沒看清楚,最後車子右轉離開大路,一轉彎,這一區的房子比剛剛看到的更大更豪華。這一路開過來,完全沒有被攔下來,沒有穿制服的警衛掛著識別證過來檢查我們的車子和來歷。有錢了好幾代的住宅區就是這一點不好——房子年代久遠,早在發明“社區警衛”之前就存在了。

曼哈頓把方向盤一轉,開上一條長長的車道,一路開進去,還直接繞過大門前的回旋車道,繼續往屋後去,最後來到鋪了石板的空地上,空地盡頭那棟房子應該是車庫,大到足足能停五輛車。停好車子,藍隊雙人組拿出手術用的乳膠手套戴上,也遞給我一雙。我伸手接過來,直接塞進褲袋。我從來就不戴手套開鎖,這次也不打算破例。曼哈頓注意到我沒戴手套,不過他沒說什麽。

下了車,走上一道寬敞的門廊,來到大房子的後門。房子的後院四周種滿高大的松樹,我們一接近,後門感應器的燈立刻亮起,不過沒人嚇到,反正燈亮了又不會怎樣,這反而像是在歡迎我們,好像在說:“諸位,請這邊走,讓在下替各位帶路。”

藍隊二人組在門前停步,等我出手。大顯神通的時候到了,這只是第一步而已。我從口袋掏出小皮盒,拿出一支壓力棒,小心插進鎖孔下緣,擋住礙事的壓力閥,接著拿起金剛石撬刀開始對付插銷,輕輕往裏探,由後至前,每一根用恰好的力道往上頂,讓插銷卡進門鎖溝槽裏。我很清楚,像這種規模的大房子,蘑菇栓是基本配備,不然也應該是鋸齒插銷。

我集中精神,打探門鎖的構造,再小心操作,抓準力道和角度,把每一根插銷再往上頂幾公分,全神貫注,完全忘了身邊還有兩個大塊頭。這一刻,只有我和眼前這五根金屬插銷,就在這個夜晚,世界上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第一道,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門鎖鎖膛順勢轉動,再一使力按下壓力棒,門鎖應聲打開。這一刻,不論藍隊雙人組曾對我有什麽懷疑,我已經通過第一個考驗。

曼哈頓從後面擠過來進門,直直走向墻邊的警報系統,這部分是他們負責。這種電子警報系統很復雜,一不小心就會誤觸感應器引發警鈴,不過只要弄清楚構造就知道怎麽對付了。找個門上或窗戶上的電磁感應器下手,就可以輕易破壞整套警報系統,不然把系統的專用電話線拉掉也可以。當然,還有更簡單的方法——買通保安公司監控客戶系統的警衛。任何精密的警報系統,只要有人來控制,要破壞就很容易了,尤其是負責監控的人時薪可能只有六塊半。

不過藍隊雙人組已經知道密碼了,這當然是最簡單的方法。說不定已經有內線接應,可能是打掃的女傭,也可能是打雜的工人,不然也可能是親眼看過屋主操作,只要靠得夠近,想知道密碼也不難,只要有一副好的望遠鏡就行。

不論是用什麽辦法,重點是密碼拿到了,不過曼哈頓還是花了足足五秒鐘才關掉警報。

曼哈頓轉過來豎起大拇指,布魯克林馬上走進屋裏,想必知道自己分內的工作。這應該是兩人的工作模式了,動作沒有一點遲疑。我呆呆地杵在原地,有一股微妙的興奮,整個人微微發熱,腦袋裏不斷地聽到有規律的低音節奏,心跳緩緩加快,跟上腦袋裏的節奏。時時存在的恐懼感總算慢慢消失,就在開鎖那短短幾分鐘,只有一片祥和、平靜。

曼哈頓朝我揮手,要我跟過去。我們走過大房子,這是我見過最完美的家了,裏面的裝潢是為了讓人過得舒服,而不是擺闊炫耀。客廳裏有一台巨大的電視,熒幕前面的椅子也大得不得了,好像人一坐下來就會陷進去。客廳一角是一座吧台,吧台上方的金屬架上玻璃杯倒懸,吧台後面是一面鏡子,前面是酒吧裏的高腳凳,看來是個專業的酒吧。走上樓梯,走上二樓寬大的走廊,進入主臥室。曼哈頓顯然很清楚該往哪裏走,最後我們來到臥室裏巨大的更衣室。這臥房裏還不止一間,我們這一間裏面吊滿了男裝,一整面墻掛著昂貴的深色西裝,另一面掛滿比較休閑的衣服。更衣室裏面還做了專業鞋架,每一層稍稍傾斜,在上面,昂貴的鞋子擺得整整齊齊。墻上還有可以旋轉的衣架,上面掛滿皮帶和領帶,一按按鈕,架子就會像旋轉壽司一樣轉動,任君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