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康涅狄格州,2000年元旦(第3/4頁)

砰!砰!砰!

海面傳來奇怪的聲音。

“幹!”大嘴的聲音終於透過迷霧傳來。

現在大嘴的腳步重重踩在樓板上,一下子把我從海裏拉回來,沖上海面,我眨眨眼睛,大口吸氣。最後一組不管了,我跑到大嘴所在的窗戶旁邊往外看,前院裏停了一輛黑色的休旅車,兩邊車門打開。

接著又是剛剛的聲音,這次更靠近了,窗戶關著還是聽得很清楚。砰!砰!砰!

我腳步跌跌撞撞,看到海克跑到車道上,後面一個男的追過去,身穿灰色夾克,上面還印著幾個字。那麽大的塊頭,動作卻很快。我還沒看清衣服上的字,他就單膝跪地,兩手握住一把大槍,瞄準的樣子很專業,我馬上就知道他有經驗。說不定是去射擊場打靶,不過無妨,角度都是一樣的。目標有五十尺遠,他又開了兩槍,我就看到海克背上出現黑色的小點,接著他兩手平伸,好像要跳水一樣,就這麽栽在地上。

另一個人也穿著相同的灰色外套,走過去打量地上的死人。開槍那個現在跑向前門,一秒後,我聽到門開了,就在我正下方。

我離開主臥室,盡量安靜地離開。走到走廊底端,看到下面的門廳,大門已經打開了,但是誰都沒看見,不過附近好像有腳步聲。我還不想現在出去送死。樓梯太長了,不管誰在樓下,只要我在樓梯上,都是明顯的槍靶,說不定對方還有時間抓把椅子坐下再對我開槍。

我懂這種感覺——坐下來等,保持安靜。這我很熟了。

樓下傳來另一個聲音,接著又是槍響,蓋過其他的聲音。等到槍聲帶來的耳鳴消失,我聽到的是尖叫——一種非人的痛苦大吼,甚至比動物的悲鳴還可怕。

我繼續往後退,樓下還是一片混亂。我聽到腳步聲上了樓梯。該做決定了:是要冒著斷腿的危險往窗外跳,還是找別的退路?一定有辦法的,其他的房間一定有路出去,或是其他的樓梯。畢竟蓋這麽大的房子一定會想到,不可能只有一條路出去,但是我沒時間了。

除非我願意冒險,祈禱老天幫忙。我打開一扇浴室的門,接著是另一間臥室。走進去輕輕關上門,前面又是一扇大窗戶,這一扇在房子側面,離地大概有三十尺高。

好吧,快動腦筋想!他不知道我們到底有幾個,這一點倒是對我有利。可是等一下……大嘴下去了嗎?難道剛剛尖叫的就是他?

我走到門邊仔細聽,一分鐘、兩分鐘過去了。要是他開門,我就躲在門後準備嚇他一跳,這就是我唯一的機會。

又是一分鐘,接著傳來一個聲音。

“我投降!”大嘴的聲音從走廊的某處傳出來,“別開槍!我沒帶武器!”

沒有回應。

“我現在就出來,我投降!不要開槍打我!”

門打開,大嘴走出去。

“看到沒?沒有武器。我投降,你抓到我了。”

接著是更重的腳步聲跑過走廊,從另一頭過來,越來越近。

“嘿!等一下!嘿!冷靜一下,不要做傻事啊!拜托……”

腳步聲更大、更重了。大嘴已經是歇斯底裏的狀態。

“不要啊!等一下!別開槍!”

前一秒我還站在門後,下一秒,門被撞開,我被撞倒,大嘴壓在我身上。他抓著我把我當人肉盾牌,我揮開他的手,他現在是站起來了,正要走出去,結果停下來不動了——拿槍的人就站在他面前。那人的灰色夾克上有個徽章,不過不是警察,是保安。所以說,這一秒他可能什麽都做得出來。他手裏的獵槍有兩個槍口,對準大嘴的胸膛。

我的時間只夠讓我瞥見那人的臉——漲紅、醜陋,病態的笑容,那是終於找到理由把活人當槍靶的笑容。

下一秒……大嘴伸手掏槍。然後就聽到槍聲炸開來。那不只是音波,真的是一道氣流朝我轟過來,大嘴的頭有一半不見了。不是爆炸,也不是掉落,就這樣沒了。鮮血噴在墻上、窗戶、窗簾上面,還有我的眼睛裏。大嘴身體還站著,似乎還沒意識到怎麽了,最後才朝旁邊的櫃子歪倒下來,好像一個人靠著電線杆滑下來,最後倒地不起,兩腿交叉,上身往後倒,那個姿勢,沒有活人做得出來。

拿槍的人把一切看在眼裏,接著他總算注意到有我在,我蹲在最遠的墻角,他瞪著我看,好久都沒動。

“只是該死的小孩子嘛!”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要饒過我,不過,似乎是突然想到自己的任務了,他把槍換手拿,一手掏口袋。我扶著墻壁站起來,用盡全身的力量朝他沖了過去。

他好像要拿槍托打我,但是距離太近,無法施力。在那一刻,我蹲低用力撞,把他撞倒。接著本來要從他身上滾過去,沒想到他手一抓,把我抓個正著,還想把我壓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