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4頁)

“不是,離他頗有段距離。看樣子是從陽台上拋下來的。我是說,燈離得太遠了,他不可能提著它的。”

警察局長手指輕敲桌面。他把頭側著撇過來,脖子的厚皮上擠出一圈皺紋。他注視著藍坡:“那一點,”他說,“會是驗屍法庭陪審團決定究竟是意外、自殺還是他殺最要緊的憑藉……根據馬克禮大夫所說,小史塔伯斯的頭蓋骨有裂痕,不管是摔到的,或是被一般所謂的鈍器重擊。他頸子斷了,加上重重摔下來的挫傷。這個可以待會兒再研究……藍坡,再來呢?”

“桑德士先生下去通知菲爾博士,還有開車去查特罕找馬克禮醫師的時候,我留下來看著他。我只有在那兒幹等。我是說,除了劃火柴之外,就只有等。”他打了個寒顫。

“好,謝謝。桑德士先生?”

“班傑明爵士,我沒什麽可補充的了,”桑德士回話,心裏還思忖著一些細節,“我先交代菲爾博士給地主宅邸打了個電話,找巴吉總管告訴他所發生的事。之後我就去查特罕了。”

“那個沒用的傻瓜——”菲爾博士脾氣爆發了,主任牧師驚訝地瞅著他看。博士又說,“我是說巴吉。遇到急事,巴吉還不值一瓶兩盎司的酒。他在電話上不斷重述我的話,然後我就聽到有人在尖叫。他不懂得對桃若絲小姐先做隱瞞,好等別人來婉轉地向她透露這個消息。她在旁邊當場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班傑明爵士,就像我所說的——博士,當然你是對的,那真是太不湊巧了——正如我所說的,”主任牧師接著說,一副努力在同時討好幾個人的神態,“我開車去接馬克禮醫師,僅僅在牧師公館停了一下,拿件雨衣穿上。然後我們就回來了,接菲爾博士一起去監獄。稍事檢查,馬克禮醫師說回天乏術了,只能通知警方。我們就把——把屍體搬去地主宅邸了。”

他好像還有話要說,可是驀地閉上了嘴。無形中有某種壓力使大家盡量少開口,一時之間,每個人都謹言慎行起來,以免言多必失。警察局長掰開一把摺疊式小刀,開始削鉛筆。小刀快速刮過筆芯沙沙沙沙地發出聲響,班傑明爵士猛地擡眼看。

“宅邸的人你都詢問過了嗎?”他問。

“有,”菲爾博士說,“她表現得很堅強。事發當晚所有的起居作息,他們都簡明扼要地解釋清楚了——她和巴吉都做了說明。我們沒去驚動其他仆人。”

“沒關系。我最好來向他們取得第一手的敘述——你有沒有跟小赫伯特講到話?”

“沒有,”博士停了一下才回應,“巴吉說,昨天晚飯剛過,他整理了一小件行李,騎輛摩托車離開宅邸,到現在還沒回來。”

班傑明爵士把鉛筆和小刀擱在桌上,坐得僵直,瞪著對方看。隨後他摘下夾鼻眼鏡,用一塊舊手帕把它擦亮。他原本目光犀利的雙眼突然變得疲憊深陷,“你在影射些什麽,”他終於說,“很離譜喔。”

“的確。”主任牧師正視前方附和著。

“這不是什麽影射啊。老天爺!”菲爾博士嘟囔著,把手杖的金屬頭對著地上敲,“你說你要聽具體事實,可是給了你純粹事實,你又根本聽不進去嘛。你希望我提供線索,類似“赫伯特·史塔伯斯去林肯市看電影是心懷不軌的啦。他先把一些衣服留在洗衣店。散場太晚了,他會順理成章地決定找個朋友家過夜。”諸如此類含沙射影的指控就是你所謂的具體事實。但我給了你鐵的事實,你偏要說我在影射什麽。”

“哎呀!”主任牧師若有所思地說,“他昨晚的時間也許正是這樣打發掉的也不一定喲?”

用來擋住入口的鐵柵欄銹得厲害,垮垮地松開了。藍坡記得他們將馬汀·史塔伯斯的屍體挪進門內時,這個柵欄唧唧嘎嘎,振天價響的情景。一條幽暗冰冷的通道,蚊蠅成群,一路到底。從這兒回返陽光普照的光景,就像踏入溫室花圃一般令人心怡。

“我曾經進來過一兩次,”警察局長一邊好奇地東張西望,一邊說,“我倒不記得各個房間的擺設了。博士,你帶路好嗎?……嘿!典獄長室這邊是鎖著的吧?假如小史塔伯斯進屋前把外面這道門反鎖了的話,我們要怎麽辦呢?我剛才該把他衣褲裏的鑰匙帶過來的。”

“如果有人把他丟下陽台,”菲爾博士在一旁說風涼話,“你大可放心,那殺人犯事後也得開門離開典獄長室現場呀。他總不能從五十尺的高度跳樓。喔,門鎖一定是開著的,我打包票。”

“這裏面暗得一蹋糊塗,”班傑明爵士說。他引著他的長頸子,指著右手一扇門,“你們昨晚是不是把小史塔伯斯搬到這兒來的?”

藍坡點點頭。警察局長稍稍推開一扇腐朽的橡木門往裏瞧:“裏面沒什麽,”他宣布,“嗯!討厭的蜘蛛網。石板地,鐵格窗,壁爐,我就只看到這些。光線好差。”他動手揮趕臉旁一些看都看不見的小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