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3/4頁)

他說:“你這個下流的豬。我侄子他人呢?你把他怎麽樣了?”

巡官揪住他手腕:“慢著,您且慢,不要動粗。”

“他號稱自己是湯瑪士·桑德士?他是個超級大騙子。就憑他——我要把他宰了。我——”

詹寧斯巡官不慌不忙,把他推離敞開著的車門。這會兒大家都圍住主任牧師了。他中間光禿的腦袋,四周圍了一圈毛茸茸的黃發,使他看來活像個食古不化的聖徒。他竟仍盡量保持笑容。他們架著他進屋裏去,菲爾博士正在書房點燈。班傑明爵士把主任牧師一把推進一張椅子內。

“好啦——”是他的開場白。

“巡官,”菲爾博士拿燈比了比說,“你最好給他搜搜身。我想他綁了一個放錢的腰包。”

“不要過來!”桑德士聲調提得老高說,“你什麽也證明不了。你最好離我遠一點……”他雙眼圓睜。菲爾博士把燈方在他旁邊,照著他冷汗直冒的臉,“那就算了,”博士漠不關心地說,“巡官,搜他也沒用……桑德士,你有沒有什麽話要聲明?”

“沒有。你不能證明什麽。”

菲爾博士打開書桌抽屜,好像要找紙筆來讓他寫自白書。藍坡目光隨著他的手在移動。別人都沒注意到,因為大家都看著桑德士。然而主任牧師卻眼巴巴地望著博士的一舉一動。

抽屜裏有紙,還有博士那把老式的迪林格手槍。槍已打開,因此彈匣是敞著的。燈光一照,藍坡看到槍膛裏只有一顆子彈。抽屜隨即給關上了。

——是攤牌的時候了。

“各位請坐下,”菲爾博士勸著。桑德士空洞的眼神仍停留在關好的抽屜上。博士往羅伯特·桑德士那兒瞄了一眼,後者正緊緊握拳,一臉儍相站著,“各位,坐吧。如果他自己拒絕據實以報,就得由我來揭發他是如何幹下這些謀殺的勾當。這件事慘絕人寰。史塔伯斯小姐,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就請避開一下吧,”藍坡輕聲說,“我陪你一起出去。”

“不要!”她喊道。他曉得她正竭力控制自己即將失控的情緒,“直至目前為止我都承受下來了。我不要出去。你們不能強迫我出去。若是他幹的,我一定要知道真相……”

主任牧師已恢復鎮定,雖然他激動過度,聲音還是啞的:“史塔伯斯小姐,當然你可以留在這兒,”他大聲說,“你最有權和聽這瘋子捏造出來的故事。他沒法自圓其說的——不單是他,任憑誰也說不明白,我如何能夠既跟他同處在這屋裏—— 又能把你哥哥從典獄長室陽台上扔下來。”

菲爾博士義正辭嚴地大聲說:“我沒說你把他拋下陽台喔。他壓根兒就沒被丟下陽台。”

屋裏一陣沉默。菲爾博士倚在壁爐台邊,一只手臂沿著邊擱在上頭,眼睛半閉。他思慮縝密,接著說:“他沒墜下陽台有幾種原因。當你發現他時,他是右側朝下躺在那兒的。而他的右大腿骨也摔斷了。可是他擱在長褲小暗袋內的手表不但完好無缺,還滴滴答答、分秒不差地走得好好地。五十尺的落差咧——這絕對違反常理了吧?我們待會兒再回頭來談這只表。”

“現在講到謀殺發生當晚,雨下得很厲害。更確切地說,雨從快十一點一直下到一點正。第二天我們上典獄長室的時候,發現去陽台的鐵門是敞開的。記得嗎?馬汀·史塔伯斯應該是差十分十二點左右被殺的。那道門也應該從那時就是開著的,而且繼續敞著才對。暴雨下了一個鐘頭,想當然耳,雨水會從那扇門飛濺進房內。雨鐵定也打進窗戶了——窗子這個目標範圍比門小得多,還塞滿長春藤。第二天早晨,窗下地面上尚且有一大灘一大灘積水。但那扇門邊竟連一滴雨水都沒有;周邊地面不但幹得很,而且有些細沙,甚至於灰塵滿布。換句話說,各位,”博士平靜地說,“門是一點鐘雨停了以後才打開的,而不是被風吹開的,因為那道鐵門重得連用力扭開門把都嫌吃力。是有人事後刻意打開,大半夜跑去現場動手腳的。”

又是一陣靜默。主任牧師僵直地坐著。燈光下看得出他面頰抽搐了一下。

“馬汀·史塔伯斯香煙抽得很兇,”菲爾博士繼續說,“他又緊張又恐懼得難耐。當日整天香煙接連著抽個不停。這樣恐怖的一個守夜試煉,不難想見他等待的時候煙只會吸得更兇才對……可是他身上尋獲的煙盒和火柴盒都還滿滿的,而典獄長室地板上也連一個煙頭也沒有。”

他們聽得到詹寧斯巡官在玄關講電話的聲音。不久他回到書房來,表情更加木然:“都搜出來了,”他對菲爾博士說,“他們查過地窖。摩托車已經給拆得破破爛爛埋在那兒。他們又搜出一把白朗寧手槍,一副做粗活兒的手套,還有幾個皮箱裝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