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這是個網絡(2)

  “進來。趕快!你搞到情況了嗎?”
  “哦,當然,那當然了。”面色發灰的老頭答道。他那身皺巴巴的西服和不服帖的襯衣領子也曾風光過,可能是在十年之前。“你看上去可真尊貴,倫道夫,”他說話的聲音很微弱,一邊端詳主人一邊環顧著奢華的套間,“這地方也很尊貴啊,配得上一位這麽著名的教授。”
  “請把情況告訴我。”哈佛大學的倫道夫·蓋茨博士堅持說。他是反壟斷法方面的專家,還為眾多行業擔任高薪顧問。
  “哦,我的老朋友,就讓我歇一會兒吧。我可有好長時間沒接近過酒店套間了,更別說住在裏頭……唉,這些年來我們身上發生了多少變化啊。我經常能讀到你的消息,還在電視上看到過你。倫道夫,你可真——真博學,就得用這個詞來形容。不過這還不夠,還得用上我剛才說的——‘尊貴’,這才是你的風範。尊貴而博學。你那麽高大,又那麽威嚴。”
  “知道嗎,你本來也能處在和我一樣的地位,”蓋茨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不走運啊,你非要在沒有捷徑的地方走捷徑。”
  “哦,捷徑多著呢。我只不過是選錯了路而已。”
  “我估計你的景況不是很好——”
  “用不著‘估計’,倫道夫,你清楚得很。就算你派的那些探子沒報信,你也能看得出來。”
  “我只不過是想找到你。”
  “對啊,你在電話裏是這麽說的,好些流落街頭的人也是這麽跟我說的——有人問了他們許多問題,但跟我寓所的位置全都沒關系——如果那地方也算寓所的話。”
  “我必須得搞清楚你是不是還有能力。這你可不能怪我。”
  “天啊,當然不會。想想你讓我辦的事,就不怪了——我覺得你會讓我去辦的事。”
  “只不過是擔任一位秘密的信使,僅此而已。鈔票你肯定是不會反對的。”
  “反對?”來客說著顫聲尖笑起來,“倫道夫,讓我來告訴你吧;如果在三十或三十五歲的時候被吊銷了律師執照,你還能混得下去;可要是五十歲的時候給吊銷了執照,審判過程上了全國的媒體,還被判刑入獄,你就會震驚地發現,自己可走的路全都無影無蹤了——即便你是個飽學之士。你成了個人見人躲的家夥;而除了賣弄聰明之外,我一向又不太擅長兜售任何東西。順便說一句,過去二十多年來我也證明了這一點。阿爾傑·希斯AlgerHiss(1904—1996),美國前國務院官員,1948年被指控為間諜。1950年,希斯因偽證罪被處以五年監禁。賣起賀卡來就比我強。”
  “我沒時間緬懷往事。請把情況告訴我。”
  “哦,當然,當然……首先,有人在聯邦街和達特茅斯街路口把錢交給了我,而你在電話上說的名字和細節我自然也寫了下來。”
  “寫了下來?”蓋茨厲聲問道。
  “我記在心裏之後,馬上就把紙條燒了——艱難的處境還真讓我學到了幾樣東西。我找到電話公司的一個技師,你的慷慨饋贈——不好意思——我的慷慨饋贈讓他喜出望外。他把信息轉達給了一個令人惡心的私家偵探,那可是個十足的卑鄙之徒,倫道夫。想想他使用的那些手段……他真應該學學我的聰明才智。”
  “得了吧,”著名的法律學者打斷了他,“只說事實就行了,用不著去做評價。”
  “評價之中往往含有密切相關的事實,教授。這一點你想必是知道的。”
  “如果是為案子搜集證據,我會征求你的意見。現在沒這個工夫。那個人查到了什麽?”
  “根據你告訴我的情況——一個帶著孩子單獨出門的女人(孩子有幾個還不清楚),以及一位工資過低的電話公司技師所提供的資料,也就是憑著區號和電話號碼前三位數字縮小下來的一個範圍,那個不講道德的卑鄙之徒就開始幹活了;他按小時算錢,費用高得嚇人。讓我驚訝的是,他的工作很有成效。事實上,我的法律頭腦還剩下一點兒,我們倆說不定可以建立起一種秘密的、口頭上的合作關系。”
  “該死,他查到什麽了?”
  “這個嘛,我剛才說了,他的小時費高得讓人難以置信。我的意思是,高得都已經侵害到我自己那份理所應當的聘用定金啦。所以我認為咱們應該探討一下資費調整的問題,你說呢?”
  “你他媽以為你是誰?我給你送去了三千美元!五百塊給那個電話技師,一千五給那個窺人隱私、自命私家偵探的可憐蟲——”
  “那也只不過是因為他不能繼續待在警察局吃官餉而已,倫道夫。和我一樣,他也是風光不再了,但他幹起活來可真不賴。咱們是談談價錢呢,還是我現在就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