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4(第3/5頁)

她露出嘲諷的笑容,向他走了一步。“噢,沒錯,伯恩先生,我很了解你。我看過很多像你這樣來來去去的人,而每一個在被槍殺身亡前,都以為自己比前一個人聰明。”

“那我是誰?”

“你以為我不會告訴你嗎?伯恩先生,我完全知道你是誰。你是只玩毛線球的貓,只想著不論付出什麽代價,都要把這顆球拉開來看清楚。這對你來說只是個遊戲——一個一定要解開的謎團,其他什麽都不重要。你只是因為你想解開的謎而存在,少了這個謎,你根本什麽也不是。”

“你錯了。”

“噢不,我沒說錯。”她嘲諷的笑容更明顯了,“這就是為什麽你以為我無法走出陰霾,還有為什麽我不想跟你合作,幫你找出誰殺了我父親。為什麽我要幫你?找出答案後,他就會活過來嗎?他已經死了,伯恩先生,他再也不會思考或呼吸了。他的身體現在只是一堆沒用的東西,等著時間慢慢侵蝕殆盡。”

她再度轉身走開。

“安娜卡——”

“走開,伯恩先生。不管你要說什麽,我都沒興趣。”

他跑著趕上她。“你怎麽說這種話?已經有六個人死了,都是因為——”

她用悲傷的表情看著他,他覺得她快哭了。“我央求父親不要管這件事,可是你也知道,因為他們是老朋友,或者因為受不了秘密任務的誘惑,不管是什麽原因,他還是陷進去了。我警告過他,說這件事的後果可能會很嚴重,可是他只是一笑置之——沒錯,他笑了——還說我是他女兒,所以不可能了解。嗯,這讓我更有立場了,不是嗎?”

“安娜卡,我因為一件跟我無關的雙屍命案而被追捕。我最好的兩個朋友被槍殺,我還讓人陷害成了主嫌。你能不能體會——”

“天哪,你剛剛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全都從你左耳進右耳出了嗎?”

“我一個人做不來,安娜卡。我需要你的幫助,我已經無路可走了。我的生命就掌握在你手中。請你告訴我費利克斯·希弗博士的事,告訴我你知道的之後,我保證以後絕不在你面前出現。”

她住在維茲法洛區的弗雅特加街,這個地方夾在城堡區和多瑙河之間,是個狹窄的街區,到處是斜坡和陡峭的階梯。從她房子前方的凸窗看得見班姆將軍雕像;一九五六年匈牙利革命發生前幾小時,幾千位民眾就在這裏聚會,揮舞著割掉鐵錘與鐮刀圖案的國旗,然後遊行至議會。

公寓裏又窄又擠,主要是因為一架平台鋼琴占據了客廳一半的空間,跟天花板齊高的書架,堆滿了關於音樂史與樂理的書籍、期刊和雜志。

“你會彈?”伯恩問。

“對。”安娜卡簡短地回答。

他坐在鋼琴椅上,看著譜架上翻開的五線譜,是肖邦的夜曲,降B小調第一號,第九號作品。他想,她一定彈得非常熟練。

從客廳窗戶可以看見外面的林蔭大道,還有對面的大樓。大樓亮著幾盞燈,某處還傳來一九五〇年代的爵士樂——瑟隆尼斯·孟克的音樂——在夜晚的空氣裏飄動。有只狗吠了幾聲,然後便安靜下來;附近不時有車子經過的聲音。

安娜卡開燈後,馬上走進廚房煮水泡茶;她從壁櫥裏拿了兩組杯具,等茶還在浸泡時,她開了瓶杜松子酒,倒了不少在兩個杯子裏。

她打開冰箱。“你要吃點什麽嗎?起司,還是香腸?”她的口氣像是在對老朋友說話。

“我不餓。”

“我也是。”她嘆了口氣,關上冰箱門。在決定帶他回家後,她似乎也放棄了強硬的態度。他們從剛才到現在都沒再提到雅諾斯·佛達斯或伯恩還找不到兇手的事。這正合他意。

她把摻了酒的茶遞給他,兩人便一起走到客廳,坐在一組老舊的沙發上。

“我父親跟一個叫拉斯洛·莫爾納的中間人一起工作,”她直接說,“就是他暗藏了你要的希弗博士。”

“暗藏?”伯恩搖頭,“我不懂。”

“希弗博士被綁架了。”

伯恩突然緊張起來。“誰做的?”

她搖搖頭。“我父親知道,可是我不知道。”她皺起眉頭,集中注意力,“這就是為什麽阿勒克謝第一個就找他,他需要我父親的幫忙,才能救出希弗博士,將他藏到秘密地點。”